杨铁牛很是认真的盯着崔少愆的神色,一眨不眨的,连对方眼神中那细小的情绪,都不曾错过。
看着少年郎从犹豫不决到心如死灰,接着又开始颓败丧气……在对方的眸中,马上就要看到其选择逃避放弃之时,只见那少年,忽的眼神坚毅的对望了过来。少年眸中,那突然间变得神采奕奕的眼神,让他为之一振。
“哪怕是赴死,少愆亦要前去!”崔少愆下定决心后,蓦地便翻身下了榻,披好那身棉布袍,便要出屋牵马去。
“为甚如此执着?!”杨铁牛因着说话太急,连唇边的胡子,都被他大力的吹了起来。
“因着有人还在等我!我便不能退缩!少愆只知,有些事不去做便是必输,而去做了,便还有一搏的可能。至于之后的事,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崔少愆说罢,推开门,毫不犹豫的朝着拴马的方向而去。因坚信而坚强,因坚强而坚持。而她,也就仅剩坚持了吧。
伸手抚摸着那匹,随她风雨同舟的蒙古马,崔少愆很是怜惜的与马儿对视了片刻。仿若读懂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马儿很有灵性的朝着她嘶鸣了一声。接着崔少愆便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毫不犹豫的朝着太原城的方向而去。
“小兄弟,你且稍等!”
一声急喝,随着另一匹马儿的马蹄声,从崔少愆的身后传了过来。
杨铁牛从后方快速的追赶上了崔少愆后,语气认真的示意着他,要与她一块儿随行。
拿捏不准杨铁牛的意图,崔少愆只得点头默许了对方的同行。私心里讲,一路有人同行,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岭中担惊害怕来的强。哪怕是同去喂狼,都有一拼的机会便是。
看着杨铁牛那训练有素的驾马姿势,和那琵琶腰、车轴腿,她就犹如初见时一样,总能在其身上看到军人的气质。
也许杨大哥,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乱世之人吧。想着打扰到隐世而居的杨铁牛,一丝清浅的愧疚之感,从她的眸中快速闪现而过。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一路疾行而去,二人终是在即将晌午之际,赶到了太原旧城。看着那眼熟的北沙河门楼,崔少愆脑海中的记忆,由深处觉醒,再一次的忆起了那——罗帕包头,梳着包髻的老妪来。
眼眶瞬间便湿润起来的崔少愆,猛地再一次瞧到了,一排排的宋兵们,正似在卖力的挖着沟渠。那井然有序的模样,显然是在执行着些什么。
猜不准这些曾经的赤佬、现在的友军们,又想做些什么。心里再次咯噔一下的崔少愆,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子午交替的时辰即将到来。掐指一算的她,忽的忆起了上次的火烧晋阳城!
水克火,这回是要水淹太原城?!这帮狗贼玩意儿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赤红着双眼,崔少愆怒急攻心的将马匹交给了杨铁牛后,便打算前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虽然她知道并不能阻止些什么。但是强烈的家乡情怀,让她不得不这么做!!而且,无论换做是谁,都见不得别人说家乡的一个不好!更何况这是要整个灭了她家乡的龙脉呐!
走到汾河边上,离那些赤佬们还有不足百步远。眼看着她马上便能痛快的与宋兵们理论一番了,后背一个猛地推力,崔少愆便措不及防的,落入了那——湍急又冰冷刺骨的汾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