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记忆变得极其混乱,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柄勺子在她脑袋里用力地搅动了几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影像、声音和文字组成一截毫无逻辑毫无顺序的幻灯片,在她的脑海里一帧接着一帧闪过。 她分不清这些画面有多少是在现实里发生过的,又有多少是只存在于她的臆想之中。 呼吸频率不仅没有放缓,反而逐渐急促起来,心脏呯呯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突破胸腔。 脑机的安全系统似乎被人为关闭了,一条警告讯息都没有跳出来——哪怕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数值。 孙盈手脚并用地翻下床,像一头濒死的野兽一样在地上爬行了数米,这才够到了扔在墙角处的一个帆布背包,她从背包里摸出一支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颈部义体的药剂注射孔。 伴随着药液的注入,孙盈的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她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呆滞的双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混乱的思维终于是稳定了一些,孙盈试着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然是一片空白。 她的记忆似乎被人为地删除了一段,而得到保留的最后部分,则是在三号楼的食堂对面——一个因为脑机感染病毒而死亡的男人被人抬了出去,自己转过头,看向了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人。 等等? 坐在自己桌子对面的人是谁? 孙盈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无论是体形、容貌还是身影都已经彻底模糊,她甚至都分不清那个人究竟是男是女。 “那個人是谁?”孙盈内心冒出了一个问号。 她在九指团里并没有关系好到能一起吃饭的人,儿时的好友早就已经死于脊髓移植手术,团里其他的人更多的是她看作一件“好用的工具”,至于父亲……他大概,也是把自己当做工具来对待的吧。 “工具……”孙盈感到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她隐约记得似乎有人和自己提过这个词,但当她想要回想其中的细节时,强烈的不适感又逼得她不得不放弃。 一阵寒意袭来,她这时候才发现睡裙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表面,又黏腻又寒冷……她脱掉了睡裙,赤身裸体地爬回到床上,扯过被子裹紧了身体。 孙盈突然有点想哭,但眼泪却怎么流不出来——她小的时候很喜欢哭,一哭,父亲就会打她;哭得越厉害,打得就越狠……而现在,被摘除了泪腺的她已经永远都不会哭了。 就在孙盈昏昏沉沉即将睡去的时候,一阵“嘀嘀”声却是突然赶走了她的睡意,义眼的视野里跳出来了一个请求通话的确认框,框的边缘是红色的,这意味着对方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谁打的电话?”孙盈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接听,而是试图对拨打方进行溯源,可她很快发现,对方的IP地址竟然遍布了整个东陆,并且每0.125秒就会变换一次。 “诈骗电话?”孙盈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 乌托邦里世界,第85号侵蚀地。 “说起来,这家伙能够依靠孙盈脑机里残留的信息找到这里,那反过来,我们是不是也能利用它的数据,潜入伊甸?”叶柯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