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陈襄有个弟弟,叫陈章,绍圣中曾以左朝议大夫知临邛,为官所到之处,“茂著廉明,士民皆服”。这几天,从知州陈襄那里得知陈章生了个儿子,作为其哥哥的同事兼搭档,苏轼还是作诗予以庆贺。 过了些时,苏轼还在新城县(今富阳新登镇)会晤了晁补之,两人唱和了诗词。 吴兴县词人张先(字子野),此人善作慢词,与柳永齐名,造语工巧,曾因三处善用“影”字,世称张三影。苏轼任杭州通判时,老张已经八十五岁了,不仅家中蓄有声妓,还传出消息他欲买妾。 于是,苏轼赠其诗云: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 张先这个人,提到他总让人一下子就会联想起白居易,一是两人都较为长寿,二是都在年迈之际蓄有妓妾。这两个人中,白居易是苏轼的偶像,而张先则是苏轼的诗友兼知己。面对苏轼的调侃,老张倒也不恼,还煞有介事地和了苏轼的诗:愁似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 张先的这两句毫无虚伪做作的性情之语,竟被苏轼所由衷地激赏。 十月间,杭州一所寺院里的牡丹开了数朵,爱好牡丹的陈襄兴余做了四首小诗,苏轼煞有介事地唱和了七绝四首。 要说诗词唱和,这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不平常之处在于,苏轼的和诗里又有几处被指摘为讥讽朝廷的词句。比如“化工只欲呈新巧,不放闲花得少休。”被指为讥讽当时的执政大臣,以比化工但欲出新意擘画,令小民不得暂闲也。 “直教霜卉放春妍”这种做法,苏轼也认为是不合时宜的。也就是说,这种做法完全是违背了自然规律的,是注定失败的。还有词句用“雪霜羞”反衬牡丹盛极一时,然而,这只不过是造物主意欲“呈新巧”的做法而已,言下之意,改革无非是为了哗从取宠,想弄点新花样而已。毕竟,这初冬的牡丹花不是正常开放的,已经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律。 当然,苏轼这里表面是说花,实际上是隐喻王安石的变法。只是,诗中委婉地告诉了大家,新法是一件让春花冬放的荒唐事,是不符合客观实际的。 这几天,天竺灵山寺里给苏轼捎信过来,海月禅师圆寂了。 其实,在海月禅师卧病在床之际,就已派人到山下来请苏轼上山,但苏轼正值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前往。当时海月禅师曾留下遗言,一定要等到苏轼上山后,自己的遗体才能下葬。一方面是出家之人对于苏轼这样的官家身份极为看重,另一方面更是对苏轼真心的推崇与无与伦比的友情。 在苏轼毕生交往的僧人中,海月禅师惠辨是一位能超脱于凡俗之间的高僧。我们前面提到过,作为都僧正的惠辨,就是处理一些寺院里的财务、案件、文书以及迎来送往等事的僧人,类似于今天的寺院办公室主任,说白了,就是在和尚中的情商较高者。 惠辨原是杭州天竺灵山寺明智大师祖韶的两个弟子之一,另一为辩才禅师元净。听说海月禅师惠辨事先毫无征兆,早晨起来从容地洗漱之后,还一一拜谢了众僧,然后就趺坐而寂。 惠辨的故去,令苏轼非常难过,想起了二人曾经在一起相对而坐的时光,“今夜生公讲堂月,满庭依旧冷如霜。”同时,苏轼再遇到诸多因难解问题而烦恼之时,“欲访浮云起灭因,无缘却见梦中身。”再也不能去寺院里拜访海月禅师,再也不能在淡然对坐中,随便听上海月禅师的几句话,使心中的郁结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办完了海月禅师的后事,苏轼在西湖周边游览之时,从一位砍柴的樵夫手里收到一幅《春山》横轴,画很有格调,画上的题诗更是超凡脱俗。 当时,苏轼感到很奇怪,到底是何人所作,况且一位素不相识之人为何要送给自己这样的画作。于是,苏轼便四处向西湖边上的高僧们打听,作画者到底是何人?结果,有僧人看到画作后认出是李颀秀才所作。 等苏轼见到了此人,才发现两人脾气相投、相谈甚欢。李颀,字粹老,少年进士,曾经被朝廷授予过官职,但他毫不吝惜地放弃了。弃官之后,李秀才成为了一名修道之人,常遍历湖、湘之间,晚年非常喜爱吴中的山水,便隐居于的大涤洞天。此人不仅擅长丹青,间或还作一些小诗。 就在李秀才往来苕水之上期间,一旦遇到名人胜士,必会与之交游周旋。在得知杭州通判苏轼是一位名士后,就以幅绢作《春山》图横轴一幅,并题诗其后,也不署名,交给一位樵夫,并附上百余钱,嘱咐其随身带上此画,一旦遇到苏轼本人,就转交给苏轼。樵夫也不知这位道人的身份,只能照办,于是就将画作交到了苏轼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