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把菜盘子里的剩菜蒙上保鲜膜一一放进冰箱里,用手兜着厨房水龙头里的水漱了漱口,回到卧室走进衣帽间里穿上黑背心、红运动短裤、白色人字拖鞋。
王升走出衣帽间,随手关闭了空调和电视机,拿起小腰包走出卧室,穿过房厅走出家门,锁门下楼。
王升缓缓地走出紫霞公寓的院子,走上被橘红色灯光笼罩的燕亭路,燕亭路两侧法国梧桐的树冠都在路灯之上,黑黝黝的,犹如乌云盖顶。燕亭路两侧的各菜系餐馆、理发店、服装鞋帽店、超市、卖蔬菜瓜果的小摊位,家家灯火通明。
街上到处都是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居民:老年男人穿着大汗衫、大短裤,陪着老伴儿摇着蒲扇步履蹒跚地溜达着;腿上满是汗毛的中年男人,陪着老婆孩子一家三口缓缓地走着;剃着光头、脖颈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满胳膊刺青的活闹鬼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相互敬着烟;也有那美得让人流口水的穿着短裙的少女少妇,香扇掩面地缓缓走过;迎面走来几位身着夏季军装的飒爽女军人——这附近有家武警医院。m.81book.com
燕亭路两侧有几家洗头房,粉红色的灯光透过窗子纱帘照到街上,朦朦胧胧的,散发着暧昧的氛围。洗头房门廊里,仨一帮俩一伙地坐着一些衣装暴露的年轻女子,嗑着瓜子聊着闲天。她们穿着时尚,只是那长相,没受过多少教育的样子。粉红色的灯光把她们裸露的脖颈子,胳膊手臂,短裙下的大腿照耀的粉白,让王升想起菜市场卖猪肉的摊位:做生意时有意在猪肉的上方亮起几支粉红色的灯管——使那些即将出售的猪肉显得新鲜干净,还有那么一点粉红色的诱惑。
王升走过一家洗头房门前时,门槛里,坐在竹摇椅上的一位少妇竟朝王升“丝丝丝”地吹了几声口哨。
王升看她,她抬起右手朝王升勾了勾食指,招呼他进去。
王升看着她那没羞没臊的样子忍俊不禁,径自地走开了。
门槛里的少妇也不尴尬,望着王升的背影笑了笑。
走到燕亭路街口,横亘在面前的便是著名的和燕路,对面便是红山动物园北门前的休闲广场。广场上人潮涌动:有聚作一堆儿唱歌的;有站成队形跳广场舞的;还有背着小手腆着小肚闲逛的;空中有几只风筝,风筝的主人在风筝上安装了成串的电池发电的小电灯珠,风筝在夜空中翱翔的时候,风筝上的电灯珠就在夜空中闪着七彩的霓虹。说广场上人山人海一点儿都不夸张,南京人口密度极大,供人们活动的场所却少。
王升左拐,沿着人行道朝迈皋桥的方向踱去。人行道左手是一溜低矮的小门面房:都是卖旧家具的,一家挨着一家。
王升缓缓地走着,路边的胡同里、梧桐树的阴影里,开始有站街女出现了。他开始遇到的那些站街女还有所顾忌,还知道要隐蔽一些,躲在阴影里。随着王升往迈皋桥方向走,迎面而至的站街女逐渐多起来,她们举止言谈,越发地胆大妄为起来,堂而皇之地站在路灯下,公开地招呼过往的男人,与那些上来问价的男人们讨价还价。她们身后墙角里的黑暗处,零散着几支香烟头,忽明忽暗的——几位神头鬼脸的男子们聚在一起说着话,说话的过程中还不时地、警惕地看一眼那些与站街女搭讪的男人们。他们都是那些站街女的同伙儿。
王升绕着北银桥市场的建筑溜达了一圈后,静静地站在北银桥市场门前抽了一支烟,遥看着迈皋桥医院的霓虹灯。
他通过近半个月对南京的考察,相中了北银桥市场,他很想把未来的“东方红地板块供销处”设在这里。
他扔掉烟蒂穿过马路来到迈皋桥医院这一侧,慢慢地沿着人行道往回走:走过“利民”大药店、烤鸭坊、十字街口、建设银行、二桥饭店、武警医院,穿过和燕路回到燕亭路上。来回走了这一圈,他身上的背心又被汗水给湿透了。
夜里十点钟左右,王升回到了紫霞公寓的家,打开了卧室的空调、电视机后,他走进洗澡间,脱掉背心短裤,全塞进全自动洗衣机里,撒进去点儿洗衣粉,浆洗起来。
王升站在莲蓬头下冲了凉后,裸着身体回到卧室,卧室里已然凉爽起来了。他给电视机定了时间,躺在宽大舒服的棕床上盖上薄单,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他的床头柜儿上摆放着厚厚的一摞子书籍,有《资治通鉴》、《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二十四史》、《恐龙画报》、《安娜卡列尼娜》、《西方企业管理哲学》、《读者文摘》。
十二点多钟,王升睡了,睡得很是香甜,轻轻地打着酣。
俄顷,电视机“啪”地一声黑了。
黑暗中,只有空调发出微微的“哼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