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市的早晨,薄雾笼罩着街道两侧的建筑、笼罩着上班族的自行车大军、笼罩着街上跑的各式国产汽车。
王升在街边一株老杨树下的报刊亭子里买了一份儿本地的晨报,坐在路边一个光秃秃的水泥花坛上看起来。水泥花坛裂了个大缝隙,露出了里面的红砖,砖缝里冒出小草的嫩芽。
报纸上报道说:秘鲁的大选揭晓了,滕森又一次当选秘鲁总统,成为秘鲁历史上第一位蝉联总统的人;我国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陈云同志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九十岁,国家领导人们向陈云夫人表示慰问的照片出现在版面上;中国第一架超音速无人机在空军某实验基地试飞成功。
一位穿着黄夹克、蓝裤子、黑皮鞋的高个中年汉子推着自行车来到王升的面前,自行车后架挂着印有《工业学大庆》字样的皮兜子,皮兜里塞着管钳子、铁锯等水暖工具。
中年汉子看着王升叫了一句:“哥。”
王升抬头看了看来人,咧嘴笑了:“你怎么没上班?”
中年汉子眼圈有些红地说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你家森森了,他告诉我说你得罪了你们厂长你下岗了,森森还告诉我说,你没有钱买烟抽了。”
来人是王升的弟弟王岭。
王升看着打小就敦厚善良的弟弟,拍了一下他的腿,笑着说道:“我是自己让自己下的岗,跟得罪厂长没有关系。”
王岭从自行车后面的皮兜里抽出两条“石灯”牌香烟递给王升。王升接过整条的香烟麻利地撕开包装掏出一盒,拆封拿出一支叼在嘴角上,微笑着说道:“森森这小子,我告诉他我下岗的事儿要保密,他怎么还是跟你说了。”
王岭掏出打火机把王升嘴上的香烟点燃道:“开始时,他嬉皮笑脸朝我要五毛钱,我问他要钱做什么?他说放学后要买雪糕吃。我见他神色不对,就起了疑心,在我的强逼下他才跟我说了实话,说是要给你买烟抽。”
王升美美地吸了一大口香烟道:“你大嫂也不是不给我零花钱,主要是我不好意思一次次伸手朝她要。昨天晚上,我偷偷去你大嫂衣服兜拿钱的时候,让森森那小子给撞见了。”
王岭从黄夹克衫内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王升问:“你是因为啥下岗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升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那二百块钱,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钱来:“这算是我暂时借你的。还有,我下岗的事情别跟咱爸咱妈说啊,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跟着担心。”
清晨的薄雾里,王升和弟弟坐在水泥花坛上,王升一五一十地给弟弟讲诉了自己下岗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