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哥不杀之恩。”我扭过头,也向刘长元道谢,虽然他对我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倒是刘长林,对我笑了笑,二话没有说就走到驾驶室里,开车出发了。
接下来的时候,就是无尽的沉默,沉默,再沉默。
驾驶室里的三个人,谁都不说话,看得出来,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点,都在想着逃跑。他们想的是跑出警方的追捕范围,我想着的是逃出这两兄弟的魔掌。
其实,从湘潭城出来后,我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这两兄弟会不管不顾地朝山南方向赶,难道说就不能再次朝东边或者北边进发,将车辆一丢弃,就来到了发达地区的特大城市里,就是宽阔的逃亡空间啊。
后来我才知道,还就是家庭的牵挂,他们想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要把这40万带回山南,交到家人的手里,让他们有钱可花。
他们认为,用三五年的牢狱,换20万那是值得的。
这个也是刘长林坚持要交易榉木的原因。
你还真别说,这样的想法在我们融丰,绝不是一两个人有,相反还不少。在90年代初期,我就经常听见人们在议论,那谁谁谁因为抢劫被枪毙了,不过他给家里留下了十几万元。
那种语气,并不是为生命的消逝而惋惜,而是对巨额资金的羡慕。我敢肯定,要是有可能,说话的人真的愿意跟被枪毙者互换。
对于这样的想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但是我曾经见过几家这样的人家,家主虽然被法办了,却也给家庭留下很大的实惠:孩子读书不愁、家庭生存不愁,不仅有饭吃有衣服穿有书读,还修建了高大的水泥房。
那个时候的十万元,就是能做这么多的事。很多人辛苦一辈子,都换不来我们看得见的那些好处,所以他们愿意用命去换。
想起这些,我其实觉得,跟我一个车厢里的两兄弟,还真的是两条汉子。
由于深也疲倦来袭击,外加越沉默越恐惧,所以刘长元兄弟就不停地抽烟,一支接着一支,把整个驾驶室的能见度都给降低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实在有点支撑不住,就合上眼睛,想要先休息一小会儿。
“咝……”
我刚刚合上眼睛,一阵剧疼就从指尖传来。
特么的刘长元,看见我想要睡觉,就又拿出夹钳,对着我的左手小指指尖来了一下。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同一个部位受到三次伤害,想都能想得出,那种疼真的钻心了。
从外表都能看得出,我的左手小指最后一截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指甲已经变成了深黑色,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
“你要是想我死,直接就来那么一下,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多次遭受这样的攻击,我顿时也不管了自己的处境,破口大骂起来。
“呵呵,过瘾吗?”刘长元哈哈大笑着,他说你也知道痛啊,原来不是木头人嘛。
说完这句话,刘长元用手指,指了指心脏部位,说我也痛,不过是这里痛。
这话说得,好有既视感,我顿时就傻了,不知道该怎么接。
“是不是吃东西吃多了,把你给吃傻了?”正在我无语望苍天的时候,刘长林一个紧急刹车,把货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扭过头来骂刘长元。
“你特么晓得不晓得,我们能不能脱身,关键还要看面前这个卵崽,你要是把他给惹急忙了,有什么意义?”刘长林教训刘长元,说警察是警察,盗贼是盗贼,我们都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何必要得罪警察,把自己就往死里推?
“你难道以为,我们现在不折腾他,他以后就会为我们脱罪吗?”刘长元也怒了,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十个分贝。他怼刘长林说,之前我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中国小子要横插一脚进来,把我们的幸福生活的希望全给毁了?
你还别说,他这样一说,还真的把刘长林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不过,决策人就是决策人,刘长林肯定不会就这样简单地屈服,立即就通过各种语言怼了回来。
我看得出,他们乱了。
犯罪心理学我没有学过,采访心理学我倒是研究得不少,起码从目前的情况我可以判断得出,刘长林兄弟俩的内心来到了一个临界点,接近崩溃的状态,现在的相互吵架,就是内心真实的写照。
其实,只要我们换位,就能够想得清楚了:在整条高速的出口上,密布了不知道多少的警察,前方的每一个路口,都有可能是一个大大的陷阱,也许只要一出站,就被摁在地上摩擦,连见家人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了。
“吵架有个卵用,你赶快来开车,我们要在明天一早前回到山南,一定要把钱交到家人手里,只有这样,不管判多少年,哪怕是死也才得值得,懂不懂?”最后,还是刘长林一个咆哮终结了争吵。
我不懂,为了这20万,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