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见到我倒地跪了下去,周围的群众一片哗然。
有的吹口哨、有的漫骂、有的嘲笑。
款洞就是这么个地方,对于敢去死的人,大家都觉得是英雄,哪怕这个英雄是个即将要死的英雄;对于不敢去死的人,大家就会觉得他是狗熊,哪怕他还能很好地活着。
“你的心我懂,但是你不懂我。”国哥伸手过来,要我交出匕首,说孩子你终究是城市化了啊,祖宗保存在血脉里的东西,被外面的思想洗干净了。
听得出,我老爹的话语里,有不甘、有不舍,也还有一点赞赏,总之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维权不是一定要靠流血。”我对国哥说。我说老爹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政法部门,不要老用旧思维、旧观念来看问题,要与时俱进。
“不是这样的。”国哥跟我说,你说的这些那是外面的办法,在我们这里只有勇士才能享受到尊重,就算你赢了官司却输了脸面,照样是抬不起头的。
“你这样的旧观念就得破!”我很坚定地说,新的时代就要按照法律来办事,为了一点点纠纷就要献出生命,这个不是文明,是野蛮你懂不懂。
我责问国哥,说你倒是想有脸面地倒下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比起你那虚无缥缈的尊严,比起那无畏的牺牲,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才是更正确更值得肯定的吧。
“可是现在是一个家族的事。”国哥有点被我说动了,但是他说,现在事情已经上升到另外一层面了啊。
好像是那种他就代表了全族荣耀的样子。
“家族个屁,这个是盲目、是蠢。”我说父亲你信不信,要是我们现在转身就走了,这帮人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你觉得自己代表了家族,那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绝对相信,这一架不打,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大家会饭照吃、酒照喝。
“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这点。”听我这样说,三叔过来扇了我一个大大的耳光,说你特么说这样的话真的让人寒心,大家为了给你找回场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却是这样的态度?太让人寒心了嘛。
这一耳光好重,辣辣的,本来就跟撕裂一样的大脑,现在就更疼了。
而张老大也走过来添油加醋,说刘老三你看人家当事人都这样怂,你就不要强出头了,还是回家抱老婆去吧,那样反正也没有人管你。
“你特么再说一句试试?”三叔火了,直接扯下别在裤腰带上的刀子,一刀劈了过去,说麻麦批的我就不相信,老子收拾不了你个狗杂毛。
站在三叔后边的叔叔伯伯们,一下子全部操家伙冲了出来,张家那边同样冲出来好多人,两边的人相互推攘着,一场大战起降爆发。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真的搞不明白,就是一起我被张**殴打的案件,怎么会最后搞成了两个家族的斗殴。大家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在法律的规矩下谈谈事?
“砰……”
一声枪响,尖锐而厚重的响声制止了现场的混乱。
穿得一身笔挺的姜至武,正在高举着右手,手中黑油油的短货还在冒着青烟,他的身后,是一名穿着另外一种警服的警官。
“看热闹的人全部给我滚回家去,刘家和张家的人谁特么要是再乱动我就毙了谁,尤其是张老大和刘老三你们两个惹事王。”姜至武大声警告说。
吃瓜群众还真就乖乖听话,慢慢就散开了去,而我们刘张两家的人则全部放下了武器,站在沙坝上等待发落。
这一分钟,姜至武好帅!
当时,我真的是就是这样认为的。
笔挺的西装、铮亮的皮鞋、蓝色的衬衣和深色的领带更衬托了警服的威严,那大盖帽上的国徽,简直神圣得不能再神圣……
人民群众的守护神。
这个就是我对姜至武的定义。
后来我才知道,姜至武当天穿的是警服常服(礼服),是人民警察在比较正式的场合里才会着的装,若不是今天县里开公安会议,平时里姜至武也和他身后的警察一样,穿的是执勤服,执勤服就要随意得多,但是肯定没有常服帅。
换句话说,这身体面的衣服,他平时穿得并不多。
当然,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引发了我的崇拜。
姜至武带着身后的那名警官,冲了过来,然后就一人带着一个家族,往款洞街上带走。
一名警官身后跟着几十个人,乖乖地听从指挥,屁话不敢说,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还在感叹执法环境的变迁有如此之巨大。
现在都是二押一、三押一的,你想一人带一串,那简直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