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恩平看着龙涛只低着个头，不吭声，便认为他不想治了。他伸手推了推儿子的肩小声地说：“我听说南方有人买肾，一个肾可以卖十几万，你在这守着你妈，我去卖掉一个肾，有人介绍我去。”

龙涛当时抬起头对着他低吼：“这时候，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是主心骨，我去看看妈，去看看她的病历，再做决定。”

龙恩平点了点头说：“好，如果你妈醒来了，看到你，你千万不要同她讲是胃癌，只能说是严重的胃病。否则她不会治，不会喝药了，她怕连累大家受穷，我一定要设法治她，她跟着我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龙涛点了点头走向病房，他走到床上一看自己的妈已经瘦得不**形了，他的心一阵绞痛，他忍着泪水拿起病历出来到走廊上看。

他看了好一阵才问：“爹，妈的主治医生是谁？我想去好好问问他。”

龙恩平一点头说：“副院长，我天天去问，他已经烦了，你不要去问了。”

龙涛没有吭声，他走进病房把病历放下就出来找，他找到了副院长办公室，他进去先掏出两包三个五放到桌子上才说：“院长，我想问问您，七号病房那个得胃癌的女病人还有没有救？我是她儿子，我想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副院长下上打量了龙涛两眼才说：“我老实告诉你，可以救，但是需要十多万。十多万不是小数目，并且不能像现在这样治，必须去开刀切除病灶。你爹天天来问，我真是被他烦了，我告诉过他真正要救人光吃药没有用，这不是救人，只是拖着病情不恶化。如果你们家可以凑齐十多万干脆去市医院开刀，如果凑不齐，我们劝你们回家去别浪费钱。这里每天要钱，这是无底洞，这也可以讲是细水长流，你们何不痛快点呢？十多万对于农村人来讲确实拿不出，可是现在这样一天也要钱开销，所以你们自己考虑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说到此，他就打住了话对着龙涛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龙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如果有十多万块钱就去开刀，凑不出十多万干脆回去等死，别在此浪漫钱了。龙涛对着他说了声：“谢谢！”就走出来，慢慢地走。此时此刻他的脚好似灌了铝一样十分沉重，他有点拖不动的感觉，他感觉是在挪，不是在走。

突然斜直里有人冲过来拉着他就走，他抬起头一看是大姨，他有点惊讶地问：“大姨，你咋来了呢？”

大姨拉着他到了走廊的一角才说：“我隔几天就来，我担心死了，我忧心仲仲，这可咋办才好？医生讲要十多万才能治好。可这十多万从哪里来呢？你爹开始找我们凑钱时只讲是胃病容易治的，后来我们才知道是胃癌，要十多万才能治好。如今病没有治好，钱欠下了好几万，这以后的日子咋过？你爹欠我们的钱，我们也是找人借的，湊的，如今天天有人找我讨债，这日子真没有办法过了，当初你爹纯粹就是骗我。他真是个骗子，我真是被他给坑了。涛涛，我是你妈的亲妹妹，我劝你放弃，如果再这样下去，这是无底洞。我今天去了你家，你爹把粮食都早卖光了，你两个妹妹在吃玉面拌红薯饭，我真是心疼死了。这样下去不行会坑了你们几个孩子，你们以后会还一辈子债。所以我狠下心劝你不治了，好好带着弟弟，妹妹打工赚钱，把债还了，以后的日子才有盼头。”

龙涛摇了摇头说：“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欠你们钱，我一定还。我爹不是骗子，他只是想救他的老婆，他没有错，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大姨头连摇地说：“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姐，可是不可能湊齐十多万，这样耗下去，人救不了，钱又花了，难道真让他去卖肾不成？”

龙涛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我会阻止他胡来的。”

说完他向着病房走去，他进到门口刚好他妈醒了，他妈看到他高兴地抬起手连招。

龙涛忙几步走过紧紧地抓着老妈干枯的手小声地问：“妈妈，您感觉怎么样？”

龙老妈高兴地说：“今天感觉好多了，你回来了，我出院我们回家去过年，二十几号了吧？回家把猪杀了，热热闹闹过年，我还担心你不回来，我喂了很大一头猪。”

龙涛嘻嘻笑道：“我回家看到了，那猪真大真肥，可是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回家，你必须天天喝药，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好了，到时候才能回家。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准备明天杀猪的事，你说行不？”

龙妈妈想了想说：“好，好，杀了，你们多吃肉，爸妈没有能力一直苦了你们几个孩子。今年你赚钱回来了，才好好杀头猪过年，我真想回家去过年。时候不早了，还有这么远，你回去，明天把猪杀了，请左右邻居吃杀猪饭。我累了，又想睡觉了，你走，一路注意。”

说完她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龙涛轻轻地放下老妈的手，匆匆出来走到走廊上无声地抹泪。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身体非常好，非常好强的母亲如今却如此脆弱了。

龙爸走出来推着他走过几步才说：“你回去，时候不早了，免得你妈担心，过两天来带一块肉来，告诉她猪你已经杀了，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