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与朱无能走到矮几边坐下,徐恪便问道:“贺兄,你怎知我们会深夜登门?”
“全靠她呀!”贺茂手指徐恪身后,笑吟吟地答道。
徐恪回头一望,却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先前的白衣女子已飘然来到了徐恪的身后,她来去无声,仿佛足不点地。
“美智子,去给客人拿两壶好酒,再拿一些吃的……”贺茂吩咐道。
“是!主人!”美智子点头,应声而去。
“吃的多拿一点!”旁边的朱无能轻易不说话,说的几乎都与吃有关。
徐恪看着美智子一身白衣,如一朵云彩一般地飘然而去,不禁向贺茂问道:“贺兄,美智子她,不是一个……人吧?”
贺茂笑道:“徐兄果然好眼力!美智子她是我的一个式神。”
“式神?式神为何物?”徐恪问道。
“嗯……这个嘛,简单地说,就是借助于特殊的器物,施以咒术,使之幻化出人形,为我所用……这便是式神!”贺茂答道。
二人说话间,美智子已经推开了移门,走入室内,为徐恪与朱无能送来了一些酒食。贺茂为徐恪斟了一杯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徐兄,京都不比长安,没有你爱喝的‘汾阳’,就只能将就着喝一杯水酒了。”
徐恪笑问道:“贺兄连我们长安的名酒‘汾阳醉’都知道么?”
贺茂道:“岂止知道,我还喝过不少呢!几年前我作为使者去往乾国,也在长安住了好些日子。这汾阳醉的味道,我如今都还记忆犹新啊!”
徐恪道:“原来,贺兄去过长安,怪不得我大乾官话,你说得如此流利!”
贺茂品了一口酒,目光遥望西方,似是在回味往事,只听他悠然叹道:“长安,可是一个好地方啊!那里有一座玄都观,观主名叫李淳风,不知徐兄可曾识得?”
徐恪笑道:“长安城大名鼎鼎的李观主,我焉能不识?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呢!”
贺茂于座上向徐恪拱手为礼道:“原来徐兄还是李真人的好友,贺茂失敬!李真人神通了得!他曾经好几次点拨于我,算起来,我跟他学了好多本事,李真人也是我半个师傅了!”
徐恪问道:“遮莫……贺兄你这式神之术,也是李真人所教?”
贺茂笑道:“这式神之术却是我桑国本土之学。它其实是一种咒术。”
贺茂一边说活,一边对着一旁躬身侍立的美智子,缓缓地拍了三下手掌,嘴里念动咒语,那一身白衣的美智子瞬间便失了踪影,化身为贺茂手中的一张薄薄的纸片。
“说起来,咒术实则是来源于你们乾国的符术,以此而论,若说式神之术取自你们乾国,其实也不为过……”贺茂又笑着补了一句。
朱无能对贺茂手中的纸片显然颇为好奇,他取来纸片,左瞅瞅、右瞧瞧,看来看去,也就是一张普通的纸片。看了半天之后,朱无能瓮声道:“这张纸片就送了我吧,俺老朱要了!”
贺茂却摇了摇头,笑道:“没有用的,朱兄,纸片在你手里,就永远是纸片而已!”言罢,他又自矮几之下取出一张白纸,双手连动,折叠成了一个人形,口中又念动咒语,对着纸人一吹。只见那张人形纸片飞至空中,略微一晃,又化作了一个白衣女子侍立在侧,恰正是先前的那位美智子。
朱无能见那白衣女子长着一副清丽的模样,心中颇为艳羡,便连声央求贺茂,传授他该怎么向纸片吹气,又如何念动咒语等等。贺茂却只是微笑摇头,连说这式神之术,朱无能无论如何是学不会的……
徐恪见这式神之术如此神奇,也不由得叹道:“古有撒豆成兵,如今贺茂兄叠纸为人,委实也是奇妙得很呐!”
贺茂听徐恪夸赞,心中甚是得意,忍不住又对空快速地拍了两下手掌。房子里竟又突然出现了一位绿衣女子。
贺茂向着绿衣女子问道:“竹千羽,你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绿衣女子回道:“回禀主人,那人上了楼,进了篝摩姬的房间,至今都没有出来……”
“好,你去吧!有什么新的情况,再回来告诉我!”贺茂右臂宽大的袍袖一挥,那一位名为“竹千羽”的式神,便已消失不见。
朱无能抚掌笑道:“这个竹千羽又是一个式神吗?哇!老贺,你做的式神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言罢,他又站起身,径直朝美智子走去,伸手便欲抱住美智子。他心里想的是,既然这女子是一张纸片做成的,我不如就将她当作纸片一般,放在手里把玩个片刻……
未料,美智子虽是纸片所化的一个式神,似乎对朱无能颇有些抵触。朱无能张开双臂一抱,却抱了一个空,那美智子的倩影,瞬间已在五步之外。朱无能又一个虎跃,差一点就已经抱住了美智子。他两手一紧,怀里却还是空无一人,那美智子已翩然飘到了房门口处。
“二弟,不得无礼!”徐恪朝朱无能训斥道。那朱无能忙乎了好一阵,什么便宜也没捞到,心中老大不甘,此时也只得摸着肚皮,又回到矮几前坐下。
徐恪又朝贺茂问道:“贺兄,你让刚才那位绿衣式神盯住的,是什么人?难道说……是山之北,山公子么?”
贺茂笑着回道:“我盯住的到底是谁,徐兄日后自会知道。徐兄今夜前来,为的是对付那八岐大蛇吧?”
徐恪忙应道:“正是!敢问贺兄,有何良策?”
贺茂道:“那条大蛇果然厉害,元月十五那一夜,若不是徐兄鼎力相助,我们可就要惨败而归了!我和伊禾泷侥幸还能逃脱,不过柳生将军,很可能已经葬身蛇腹……”说到这里,贺茂忽然又起身,向徐恪深鞠一躬,以示感谢。
徐恪急忙也起身还礼,两人重新坐下之后,贺茂又道:
“依照伊禾泷的提议,让我设法准备四十坛上好的龙膏酒。这龙膏酒是我们桑国皇宫里的御用之物。四十坛的话,几乎就是宫里全部的珍藏了。就算是我开口向陛下讨要,陛下也未必会舍得呢……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办,我得叫上柳生将军,跟陛下好好说道说道。这几日,你们就住在我这里……”
徐恪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位皇帝,忒也小气了吧?区区几十坛酒而已!这可是为了诛杀蛇怪,拯救你们桑国的百姓啊!”
贺茂苦笑道:“徐兄有所不知,我们桑国的龙膏酒,除了酿制方法非常繁复之外,必得宫中的一口黑龙井中的井水方能酿造。那黑龙井据闻井中藏有龙气,井下深不见底,可直通北海。不过平常那井水却是不能多用,多用则酒味便失了醇正……是以,宫里一年的制酒数量,上好的龙膏酒至多也不过二十坛。此酒主要是招待外国使团所用,陛下连自己的生日,也最多喝个一两坛而已。你让我一下子跟他开口要四十坛,你说他能答应么?”
徐恪挠了挠头,笑道:“这个……倒是未曾想到……好吧,那我们就等等!若这龙膏酒果真能帮着对付蛇怪,还望贺兄务必想想办法!”
贺茂却道:“徐兄,眼下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有机会直接杀死八岐大蛇,就是不知道徐兄愿不愿意?”
徐恪闻听,顿时双眉一挑,眼光一亮,急问道:“若能除去蛇怪,徐某当然愿意!到底是什么法子?贺兄快请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