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临走时,郁离隐约还听到那妇人念叨了句什么,只是离得远了,她并没有听得真切。
从俞记秀坊将嫁衣带回七月居,郁离便从货架上翻出一只细长的匣子,“我们可以用这香试着将幼姜带出来,不过需要等到子时。”
秦白月点头,她不懂这些,但她相信郁离。
“正好孟极和老道士那边还没有消息,等他们将一切来龙去脉都摸清了,咱们也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郁离一边说着,一边拉了秦白月坐到矮桌前,她心里其实还在琢磨着,究竟谁能让她这一趟不至于只有热情帮忙,多少也收个报酬吧。
“阿离,那件嫁衣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呀?”
秦白月一早就想问,可见郁离神情凝重,又是在外面,她不好当面发问罢了。
郁离将茶递给秦白月,看着她喝了一口,这才回答道:“很特别,世间都难得一见的那种特别。”
她想了想,解释得更为仔细些,“那嫁衣所用丝线是一种传闻中极为坚固的蚕丝,即便是拿尖利的东西去划都不见得会破,但这不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是这蚕丝浸泡了噬魂草,那东西一旦沾染上,便会不知不觉吸取人的精气。”
顿了顿,郁离又道:“除了这个之外,这件嫁衣的做工也很特别,嗯......特别的好。”
“这个我看出来了,像是出自长安名家之手。”
秦白月在脑子里仔细回忆,那样的手艺,她好像见过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郁离很自觉没有打扰她回想,慢慢地品着茶,良久才听见秦白月张嘴。
“我想起来了,是长安那位早就不做衣裳的唐家娘子,听闻她七年前与夫君和离,之后便不再给人做衣裳了,如今似乎隐居于终南山上。”
那位唐娘子早年在禁中当值,后来到了年龄便被放出宫,长安有做绣坊的商贾看中了她,便让自家的郎君娶了唐娘子。
只是唐娘子性子刚直,婚后没多久知晓了那商贾并非真情实意,只是看中她的名气和手艺,便与那郎君生了龃龉。
再后来那商贾被闹得烦了,终于愿意和唐娘子和离,只是却要求唐娘子再也不能制衣。
唐娘子为了和离,一口答应了这个要求,此后许多年确实没有再做过衣裳。
但是方才带回来的嫁衣确实是出自那位唐娘子之手啊,秦白月不会看错的。
“早就不制衣的人,却给白家制作了一件这样的嫁衣,还真是挺奇怪的。”
郁离捏着杯子若有所思,不仅制衣,还用了这么特殊的蚕丝制衣,那位唐娘子知不知道自己制作了一件吃人的嫁衣?
“确实很奇怪。”
秦白月想着还是托人在长安打听一下比较好,只是一来一回所需时间比较久,再加上都是陈年往事,查起来更是困难。
郁离陪着秦白月用过了夕食,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见巷子里的脚步声。
“什么劳什子的高人,我看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恶人!”
老道士还没踏进七月居的大门,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到了。
“你已经骂了一路了,不渴吗?”
孟极跟在老道士身后进门,一脸的不耐烦,不过它倒是赞同老道士的说法,教白家以四方之术布阵的确实是个恶人。
那四方之术的四个方位如今空着两个,但有一个如今只是躺在灵堂,早晚也会被埋在其中一个方位的地下。
“来,喝茶。”
郁离很自觉给两人一人一杯茶,等他们坐下,郁离才把今日发生在俞记绣坊的事说了出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师娥会是四方之术中第四个方位的人。”
今天她没有问师娥的八字,不过应该不会有错。
那个师娥背后的郎君,那个淳和坊的郎君,就是从白家带走嫁衣的那位管家吧。
老道士捋着胡须,“料想不会有错。”
顿了顿他又道:“也无妨,今日我和孟极已经在白家周围布下了法阵,他那邪术应是发挥不了效果。”
四方之术最后不会给白家彻底扭转气运,那四个无辜横死的女郎也会被救出,至于其他事,那是洛阳县该操心的。
几人一直等到子时,等的老道士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就要不顾一切的去胡床上躺躺。
幸好他这想法及时打消,否则在子时前说不定七月居先要上演一出暴力殴打老道士的戏码。
郁离将事先找出来的香放在矮桌上,子时一到,她便伸手一拂,香瞬间燃起,接着一缕肉眼可见的轻烟缓缓升起,之后那轻烟越来越浓重。
“还真是麻烦。”郁离轻轻皱眉,以往这支香燃起第一缕轻烟的时候所招魂魄就会被带回,可这一次却燃出这么多还未曾将幼姜带来,可见困住幼姜的是个棘手的东西。
又等了一会儿,轻烟渐渐散去,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郁离面前。
“奴家见过诸位。”
幼姜朝众人一一行礼,看上去比上次从画中出来时更加虚弱。
“不必多礼,将你带出来是有事要问你。”
郁离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嫁衣,“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当初穿过的嫁衣?”
幼姜闻言转头顺着郁离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即点头道:“是,就是这件,我还记得当初白家将嫁衣送来时的郑重,后来我才知道这嫁衣究竟有多么用心制作。”
“确实用心,为了要你的命,可没少下功夫。”
孟极一撇嘴,对幼姜到这个时候还流露出对白家感谢的神情表示不屑。
“什么?”
幼姜一愣,转头看向郁离。
“杀死你们几个的就是这件嫁衣,白家之所以迎娶你们,只是因为你们的生辰八字有利于白家四周布下的四方之术,他们想用你们的命去改变白家的气运。”
郁离没有回避幼姜的目光,“且这件事白五郎是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