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头一眼就看见那新妇身上华美的嫁衣,同其他新妇的嫁衣有些不同,那嫁衣袖口和裙裾上绣着几朵半开的金线海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活的般。
“哟,这嫁衣可真漂亮,新妇是个手巧的。”妇人忍不住赞叹道,眼睛盯着那嫁衣满是羡慕。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不是新妇置办的,这都是白家送去的,头先两位新妇也穿的是这个。”
方才还羡慕的妇人顿时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收回了目光,生怕收回得晚了,晚上就要做噩梦似的。
郁离却仍是盯着那嫁衣仔细看,这嫁衣上的红色部分很少,却很是不同寻常,不似坊间布庄卖的那种鲜艳,可却又很衬人的肤色。
尽管眼前的新妇并不是多白净的小娘子。
除此之外,嫁衣的领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郁离紧盯着看了几眼,却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正想着究竟怎么回事,那边白五郎已经带着新妇到了她们这一桌。
离得近了些,郁离终于可以看得更仔细一些。
不由神情古怪起来,这嫁衣的用料大部分没有问题,可那些半开的金线海棠和红色部分却都隐隐有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
她蹙眉看着两个新人从她眼前过去,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
一顿酒宴吃罢,郁离悄悄溜出了白家,朝着北里其他地方转悠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白日,郁离没瞧见之前那阴灵说的被困在此处的女郎。
她来来回回转了三圈,不得不死心离开了淳和坊。
等回到七月居的时候,正巧看见秦白月和老道士站在门前。
秦白月一看见她就嗔怪道:“孟极说了让我看着你,它才走一日,你就闲不住了?”
“告状不是个好习惯,阿月,我相信你不会有这个坏毛病的,对吗?”
郁离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秦白月的肩膀,侧身进了七月居。
“我是不会,曹真人可不一定。”
只要不出事,秦白月是不会同孟极告状,但九灵真人就不一定了。
“它还拜托了你?”
郁离坐到矮桌前,给二人一人一杯茶。
老道士捋着胡须,“没有,不过不妨碍我多嘴。”
“除非?”郁离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今日可有趣事?”
他如今上了年纪,真是越发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这种激发人听下去的欲望的故事了。
郁离很不客气的给他一个白眼,但到底还是将今日去淳和坊北里听到的事说给二人听。
“说来也奇怪,若真是正常暴毙,怎么会七窍流血而死,且还是两个女郎死的一模一样,只是两人中间隔了三年而已。”
郁离在白家吃席的时候感觉过,白家并没有阴灵存在。
所以传言白家宅子闹鬼应该只是捕风捉影。
可不是鬼怪作祟,正常人即便被克死的,哪里会到七窍流血的地步。
再说了,克人这种事,本身就是胡扯。
孟婆很早之前就同她抱怨过,司命那些年总喜欢把许多个短命的人放在一个长命的人身边,或是亲人,或是朋友,然后就有了克的说法。
她还说鬼差因此都差点同那个长命的人成为老熟人,简直扯的很。
郁离觉得,那时孟婆其实想骂人的。
“如果不是闹鬼,那就只能是人为。”
老道士捋着胡须,又问了关于嫁衣上郁离发现了什么。
郁离摇头,她只是觉得不大对劲,却不知道那嫁衣到底被什么东西沾染了。
倒是秦白月突然插了一句,“是不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爬过?”
“对,就是这个,阿月你知道?”
郁离挺惊讶秦白月会形容出来那嫁衣上的问题,不由就对答案抱了几分希望。
“算是知道吧。”秦白月看了眼老道士,而后才说道:“早年我曾在卫家看见过一位老道用过此种东西,隐约记得似乎叫蛊,若是下蛊的手法熟练,可以做到无人能够察觉。”
那时卫郎君身边不少妾侍便是因此死的无声无息,有些甚至连尸身都没有留存下来。
“苗疆蛊虫。”
老道士两条眉毛皱到了一起,观中早年也曾有过一个从苗疆来的道友,只是后来他发觉那人心术不正,便委婉的请他离开了。
后来那道人去了何处,老道士倒是没注意过。
“白家的生意远没有遍布大唐,苗疆就更不可能了。”秦白月对于白家的生意多少知道些,秦家有些细枝末节的生意,有时也会同白家有来往。
所以她很清楚,白家的生意没有到苗疆,那就更不可能惹上苗疆的人,让人把蛊虫下到身上去。
“那蛊虫若是下在嫁衣上,针对的可就不是白郎君,而是嫁给他的女郎。”
郁离提醒了一句,秦白月便沉默了,若是那些女郎,那她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惹上苗疆的人。
“无妨,查查便知道了。”
老道士说着又问道:“之前你说的那被困的女郎,会不会同这件事有关?”
郁离摇头,“尚不知道,我今日去并没有发现那女郎,也许得晚上去。”
她知道老道士积极的原因,他到底是供奉于朝中,若是苗疆蛊虫被人带到了东都,万一危害到了帝后,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