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苕离开七月居时更鼓刚起,她沿着巷子出了坊门,顺着街道走到了新中桥前,桥上袁良功站得笔直,那一身窄袖圆领袍将他衬得分外精神。
“七娘彻夜未归,我不放心。”
他真的只是担心,不需要妻子解释昨晚为何彻夜未归,或是去干了什么。
“我没事,我只是心中烦闷,错过了归家的时辰,幸好归义坊七月居的郁小娘子收留了我一晚。”
李陵苕走上新中桥,下意识朝水中看了一眼,波光粼粼,水流平稳,不似她那日落水,汹涌得很。
袁良功上前将妻子揽在怀中,“那就好,现在时辰尚早,想来你还没吃朝食,我们去南市吃,听闻那摊子今日最后一次卖莼菜羹了。”
“好。”李陵苕任由他拥着自己往前,心中百感交集。
过往许多世,出事后她都只能看着夫君悲痛绝望,似乎头一次能这般温馨地相携觅食。
“今日是最后一次卖莼菜羹了,客来得及时呢。”
摊主记得眼前这个容貌姣好的小娘子,也记得她身边跟着的小孩儿,熟络地给两人端了莼菜羹,还赠送了一小碟馓子。
“多谢。”郁离很高兴,抬眼看见李陵苕和她家夫君的时候,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李陵苕跟着颔首,随后和袁良功坐到了另一桌上。
两人同样吃的莼菜羹,只是袁良功怕妻子吃不饱,还点了其余几样小食。
饭罢各自离开,孟极一步三回头地问郁离,“你从她记忆里什么都没看到,这生意怎么做下去?”
“怕什么,只要鱼妇和她不分开,就没什么问题。”这次同上次不同,没必要那么紧张。
“可今日已经初九,上旬只余今明两日,你就一个月时间,真的没问题吗?”
孟极还是担心的,司命和孟婆都不晓得中间曲折,郁离能行吗?
郁离神情陡然严肃,双手交握于身前,“说的也是,不如......”
孟极眼睛缓缓睁大,等着听郁离接下来的打算。
“不如就再买包果子回去吧。”
孟极:“......”
亏它以为能听到什么一鸣惊人的决定,结果就只感受到了惊人。
择善坊袁家出了怪事的流言是在李陵苕归家的第三日传出来的,那时郁离还正琢磨着是不是让孟极去一趟昆仑。
因为孟极自己说漏了嘴,说昆仑之中有一宝物,可窥得轮回之因。
“这么快就藏不住了?”郁离觉得过于突然,不得不先琢磨眼下的事情。
那日李陵苕离开的时候她特意交代过,应当不会这么快露馅儿吧。
“不知道,听闻昨夜更夫走到袁家附近闻到了鱼腥味儿,还特意绕到了后巷看了看,结果看到了怪物,人都吓傻了,至今生死不明。”
孟极挠了挠头,“我就觉得奇怪,昨夜无雨,鱼妇应当不会化形才对。”
李陵苕因鱼妇重生,早已不是纯粹的人,如果遇上大雨或是再次落水,她身上的鱼妇便会显现出半人半鱼的形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