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军集结完毕,朱楩与徐妙锦却许久都没有现身。 但是可不要误会什么,他俩其实早就披挂整齐,而且这次全是白盔白甲的打扮。 是因为从未准备过朱楩的亲王级装备,所以他穿着的只是普通明军铠甲,最多只能算是将领级别。 所以看起来和徐妙锦站在一起倒是般配。 只是此时朱楩却不在军中,而是在府衙当中。 “殿下,您这么写有点过于潦草了吧?”唐杰揪着朱楩的胳膊死不撒手。 朱楩之前接了圣旨,本来按照朱元璋的意思,是要他见到圣旨之后第一时间回京的。 结果朱楩仗着自己有尚方宝剑,竟然来了个抗旨不遵。 那话叫做,圣旨不妨接,事不妨做。 可如今到了要出征塞外的关头,朱楩也知道,什么话都不说是不行的。 否则唐杰这边也很难做,他只能照实说自己抗旨不遵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给老爹上一封奏章。 但是你看看朱楩写的内容,就能知道唐杰为啥不撒手了。 ‘爹,草原上起内讧了,儿子去杀杀他们的锐气,等我建功立业回来,等我杀出个草原王来给你看看。’ 可还行? 唐杰都要崩溃了,殿下,你抗旨不遵的事是一个字都不提是吧? 而且哪有这么上奏折的。 伱们真不愧是父子啊,陛下发大白话文的圣旨,殿下您就发大白话的奏折? 不带这样的。 “不然本王还要说啥?老唐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而且我家妹子可还看着呢,那才是本王的老婆,你撒开,”朱楩怒了。 出征在即,这是作甚? “殿下,可不能这么写啊,您哪怕再稍微润色一点呢?”唐杰都要气哭了,自己也一大把年纪了,从没见过这么个事儿。 这滇王怕不是起错名字了,您是癫王吧? 最后连一旁的徐妙锦都看不下去了,抿嘴偷笑了一阵后,才说道:“殿下,这么写确实不成体统。您这封折子若是在朝堂上让满朝文武看见,怕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笑话就笑话,本王本就没把那些文官放在眼里。本王要做的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此一战很可能会让草原彻底分崩离析,甚至一举平定大半草原。本王要以实实在在的功绩,让他们全都闭嘴,”朱楩冷哼一声,再浑身一震,就让唐杰不由自主的撒手了。 然后朱楩看向徐妙锦,笑着说道:“走,妹子,陪为夫杀他个人仰马翻天崩地裂去。” 徐妙锦俏脸一红,仍然带着少女的矜持,承受不了他的热情。 不过她还是默默的跟在朱楩的身后,随着朱楩离开府衙大门。 门外,早有朱楩的亲卫给两人牵着马,就等着他们了。 朱楩与徐妙锦一左一右翻身上马,随后牵着缰绳掉转马头,齐头并进的往城门方向赶去。 唐杰随后追了出来,站在府衙门外的大街上,远远看向朱楩离去的方向,以及远处集结在城门前的那支部队。 忽然,唐杰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高呼道:“愿殿下武运昌隆。” 不论朱楩怎么抗旨不遵,或者行事乖张,已经别说是僭越了,简直没把当今洪武大帝放在眼里。 可是对于宁夏镇来说,殿下此举乃是不世之功,光是朱楩收服阿鲁台部落,就可以保证宁夏镇在短时间内,再也不会遭到阿鲁台部落的威胁与袭击。 如果可以一直稳定下去,不求百年平稳,哪怕只有十年,对于百姓来说,那也是天大的恩德啊。 唐杰不知道朝廷与陛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他只知道,以自己的个人立场来说,他是支持殿下的,只是他也不敢明着支持,所以只能希望朱楩武运昌盛,一举定乾坤。 “吾乃滇王部属,开城门,”王福在前阵高呼一声。 守城将士自然早已得到命令,缓缓打开了通往塞北草原的厚重城门。 紧跟着,这支部队再次踏上了通往漠北草原的征程,而且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在平淡中隐约透露出些许期待,却唯独没有胆怯。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从另一座城门,也有一骑迅速的往中原腹地奔去。 半个月之后,一支驿骑赶到了京城,紧接着,一个炸裂的消息传遍了朝野上下。 滇王朱楩竟然率领部队要远征塞北? “他一直都这么勇的吗?” 皇宫偏殿内,朱元璋看着朱楩留下的那一副潦草字迹,也不能说字迹潦草,该说不说,如今朱楩的书法已经很漂亮了,有股苍龙之劲,笔锋之中透露出一股作为武将该有的一往无前的魄力。 但是朱楩说的那几句话就太离谱了。 “这个混账,竟然还说要当草原王?他知道老子做过几次北征的准备?哪一次不是倾尽举国之力?连蓝玉也只是俘虏了一些人回来,只能捣毁当前北元王庭罢了,他的野心也太大了,太不知所谓了,”朱元璋说到最后甚至都被气笑了。 哪怕朱楩说什么草原上要闹内讧,可你也不想想,你才有几个人啊? 而朱元璋的面前,唯一能帮朱元璋分担一下的,也就只有徐达了。 徐达苦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就算以徐达那数不清的功劳,也不敢说曾征服过草原,只能不断北伐,当初他可是赶着北元一路逃回到了草原深处。 可最后徐达也只能选择镇守北平。 非要说的话,徐达的无数功绩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可在明朝,要问谁在对草原之战中建功最大,那还得是蓝玉。 毕竟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就打到捕鱼儿海去了,恰好当时北元王庭就在那里,被他逮了个正着。 甚至就连朱棣在登基称帝永乐之后的五次北伐漠北,其实也不如蓝玉之功。 徐达作为大将军,他的功劳是全国乃至全天下的。 可蓝玉简直就是‘克漠北王庭宝具’一般。 而现在,又冒出来了个朱十八,这小子突然就冲进漠北草原去了,连徐达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现在文官集团那边怎么说?我猜肯定有无数人要弹劾我家那个臭小子吧?”朱元璋突然话锋一转,冷笑着,看向一侧文案上的折子。 那是密折,由锦衣卫直接上达天听,是前些日子从宁夏镇火速送来的。 朱楩这次从草原回到宁夏镇,不多不少也呆了一个星期了。 那个臭小子,真以为咱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朱元璋微眯双眼。 其实他早就知道朱楩从草原回到宁夏镇了,也知道那个混账从一开始就要抗旨不遵。 可是朱元璋也顺便知道了朱楩的野心。 竟然真让他收服了草原一支部落?他到底有什么办法,不但在云南轻易改土归流撤裁无数土司家族,还能让云南那些土人对他心甘情愿的臣服。 如果能这么容易平定那些各族,他还何必要继续推行元朝定下的土司制度。 以土人土司治理土人,为的就是迅速平定那些地方,保证国家的稳定,这才是土司制度的存在目的。 如果不需要土司,也能让那些土人保持安稳的话,何必还要什么土司呢? 难道改土归流真有可取之处? 那么草原部落呢?如果草原部落纷纷推举他为共主,好小子,你还真打算复刻成吉思汗的伟业,成为草原之主吗? 以朱元璋的手段,而且如今可是洪武二十六年年底,不说锦衣卫遍布天下吧,至少在大部分重要的地方都有锦衣卫的。 而且这个密折不是旁人送来的,正是钱术。 没错,秦王朱樉的身边,也有老朱的锦衣卫,否则朱樉打造龙床,还给偏妃邓氏制作凤袍,朱元璋又怎么会知道。 还是有人通风报信的。 甚至包括朱樉的那些作恶多端的所作所为,老朱难道就真的全都不知道吗?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只是在没闹到满天下皆知的时候,老朱不愿意撕破脸皮,还想给朱樉和老朱家保留一点颜面。 可这次朱樉闹的太过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付出了生命代价。 朱元璋也不可能再充耳不闻,所以朱元璋可是亲自下旨进行了清算,不但斥责其‘论以公法,罪不容诛’,更是说‘尔虽死矣,余辜显然’。 同时给朱樉的谥号为‘愍’,与鲁荒王一样,不是什么好字。 甚至连朱樉的葬礼级别也从王爵降级为公爵。 倒是观音奴的死,让朱元璋也不禁感到唏嘘,不但谥号为‘愍烈’,还以王妃之礼与朱樉合葬。 至于邓妃,谁还在乎一个作恶多端的偏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