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在收了圣旨之后,一脸冷冰冰的看着唐杰。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出征塞外的事,肯定是唐杰这几个老小子捅上去的。 不然朱元璋怎么可能知道? 至于朱元璋为何会知道自己现在回来了,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而是恰好在圣旨到的时候,自己回来了。 等于说在自己出关时,这几个指挥使就去告状了,等驿骑到应天,再从应天发圣旨到此地时,来回也得这么长时间。 所以说朱元璋真急了,直接发来圣旨,只要朱楩回来,就要立刻把他叫回去。 好家伙,老子让你去给你二哥吊孝的,你都干嘛了? 让伱去西安调查秦王朱樉的死因,你却趁机跑边关,乃至关外浪了一圈打了一架? 但是不得不说,朱楩这一战功绩巨大,所以朱元璋并未提到他私自带兵肆意妄为的事,只是让他赶紧回去。 不然天知道这个混账还得胆大包天到什么样。 朱楩不知道的是,朱元璋在应天急得,都要把傅友德和冯胜这两位国公叫到京城,然后火速以举国之力组建五十万大军来接他了。 可问题是,五十万大军可不是那么容易说组建就能组建的。 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十月末,再过几天就是十一月份,眼瞅着就要到年底和冬天了。 此时组建大军出征塞外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冬天的草原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哪怕是粮草辎重,也比其他季节多出许多。 “殿下,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唐杰后知后觉的,终于从朱楩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势头。 “早知道你如此胆小如鼠且愚蠢不堪,本王真该等你被杀了再来的,”朱楩恨不得直言不讳的说出,希望唐杰之前干脆死在城墙上算了。 唐杰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楩。 紧接着,唐杰也怒了,不顾朱楩身为藩王,充满怨念的说道:“殿下何出此言啊?末将虽然守城不力,但是那也不是末将的原因。这宁夏镇说是九边重镇之一,可除了河套守军能帮衬一些,我们就只是一支孤军,而且只有一卫所,只有五千多人。敌人来的太过突然,我们也没有防备。” “而且末将不敢说有功,至少当时不曾有过弃城而逃,或者投降的打算。末将可是宁可与宁夏镇共存亡,也要挡住鞑子铁骑的。” “我知道殿下您素有骁勇,也知道您有怨气,怪罪末将给朝廷奏报。可这不是小事啊。宁夏镇遭到袭击且差点被敌军攻破,这难道不该上报?宁夏镇解决了危机不该上报?万一朝廷派大军来支援,结果只是徒劳浪费人力物力,这就可以吗?” “何况殿下您是千金之躯,您当着我们的面从末将守关的关门出去了,万一有点损失,末将就是给您陪葬都难以赎罪。” “您是痛快了,怎么不考虑考虑末将的难处?说句难听的,您出关连个出关文牒都没有,但凡您不是王爷,末将都可以把你打入大牢了。” 说白了就是两人的立场不同,朱楩可以仗着手持尚方宝剑胡作非为,但是唐杰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好家伙,看陛下的意思,可是一点都没责怪你。 但是我可不是陛下的儿子,我就是一个小小指挥使,你别玩我啊。 朱楩也不是不知道唐杰说的意思,也明白他有难处。 可朱楩冷笑一声,说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那阿鲁台以及他的部落已经归降我了,也成了大明子民。但是他们之前属于鬼力赤的部属,加上这次损失了两万多壮丁,还被我带回这么多牛羊。我且问你,如果不管他们死活,他们会如何?” 毫无疑问,如果朱楩不按照承诺带足够过冬的粮食给阿鲁台送去,那么他们只能为了生存而再次投靠鬼力赤。 如此一来,朱楩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甚至他还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到时候再想收服草原上的人,可就千难万难了。 谁也不会和不守诚信的人合作,更不敢轻易相信了。 甚至就算粮食给他们送去,可一旦鬼力赤收到什么风声,派大军袭击阿鲁台的部落,他们也只能再次沦为鬼力赤的奴隶。 朱楩冷笑着说道:“你有你的难处?可本王要做的,乃是功在千秋的大业。如果宁夏镇关外所有部落和这片草原都成了我大明的一部分,宁夏镇将再无战事发生。甚至以此为基础,将来可以图谋整个草原。” “可如今圣旨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弄?抗旨不遵吗?还是说要本王放弃阿鲁台部落?放弃已经到手的地盘和人口?放弃大好机会,等他们恢复生机以后再来攻打宁夏镇?” “你有难处不假,你之前有功不假。但是不能因为个人利益无视国家。本王骂你几句怎么了?” 面对朱楩的厉声呵斥,唐杰的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嘴唇嚅动了几下,喃喃道:“我从未敢想到殿下您有如此魄力。末将以为您也是去打秋风的,以为您已经把阿鲁台部落全部消灭了。没想到您竟然是要征服他们。” 说实话,唐杰也被朱楩的野心吓到了。 竟然可以让草原人忠心臣服?甚至还要彻底攻占整个草原? 这可是蓝玉,甚至是历朝历代的猛人都做不到的事,哪怕卫青和霍去病,哪怕蓝玉,也只是征战一番之后班师回朝。 哪怕他们攻破了草原王挺又如何? 他们可从未真正占领过草原的地盘。 等他们走了,草原人就又回来了,而等中原王朝势弱时,他们又来打秋风了。 这些草原人就跟苍蝇子一样,想消灭他们,可他们分散在草原各地,连自己都不是统一的,各个部落有自己的固定领地范围,且经常迁移。 同时除了草原上的人,他们不会臣服其他人,这才是最难治理的。 “所以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朱楩拿起手中的圣旨,如今他已经接旨,而朱元璋最心心念念的,就是让他回去,都说他不孝了。 朱楩还能明目张胆的抗旨不遵不成? 可难道他真要放弃关外的阿鲁台部落吗? 朱楩可是很需要这次的功绩,不论是沈荣,还是他自己,都看出一旦立下天大功劳,该有多么重要。 蓝玉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是因为他打下了捕鱼儿海一役大捷,如果他不作死,就真的不会死。 一旦换做朱楩立下蓝玉那种级别的功劳,又会如何? 加上今年刚发生蓝玉案,虽然满朝文武都不敢提及一个字,但是民间还是多有风言风语的。 到时候朱元璋还可以用朱楩的功劳去掩盖蓝玉,那时,朱楩的名望将会达到鼎盛,恐怕整个大明王朝,现阶段都无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了。 就算徐达还在,可他都多大年纪了,资历倒是够了,可惜不服老不行啊。 至于那傅友德,虽然之前有征云南的功劳。 但是别忘了朱楩也平复过云南土司的叛乱。 一旦朱楩再在漠北草原立下不世之功,真会风头无两。 也难怪朱楩一脸不爽的看着唐杰。 如果说断人财路尚且如同杀人父母,唐杰这可以算是对朱楩釜底抽薪一般,把朱楩的许多安排都给打乱了。 朱楩才不在乎朱元璋在圣旨里透露出的对自己的关心之意。 那没用,因为朱元璋又不可能让他当皇帝。 但是如果他能抓住这次天赐良机,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朱楩看着眼前的唐杰,恨不得把这个老东西弄死。 虽然唐杰守城有功且悍不畏死,可他有功也有过,至少对朱楩来说,过大于功了。 “不然,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唐杰突发奇想,竟然还想把圣旨拿回去? “你闹着玩呢?你有几个脑袋?够洪武大帝砍吗?”朱楩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