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阳县。 自从伤寒瘟疫忽然爆发,最开始医馆全是病人,排队的病人从医馆内一直排到了医馆外面。 再到后来连医生也倒下了。 医馆关了门。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染上了伤寒瘟疫。 有人希望县里的衙门能出面管一管,出面阻止瘟疫的传播。 然而到了衙门一看,县令早就跑了,县丞也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要去乡下老家准备避一避瘟疫。 没了官府的约束,局面一下就乱了起来。 好些个不怕死的游侠,趁着这个机会到处劫掠,大发横财。 本就不想做生意的商户们,看到有人抢劫,连忙关了店铺。 一时间,人人自危,本就冷清的街道一下变得更加冷清了。 所有人都担心自己染上瘟疫,也怕那些到处生事的游侠。 大白天的。 县城里的街道,门可罗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张府。 二十来岁的张仲景正伺候在母亲的身边。 自从母亲染了伤寒瘟疫,仆人因为害怕,哪怕被打都不敢伺候。 张氏也是心善之人,并没有强迫下人伺候。 可作为儿子的张仲景却不能看自己的母亲自生自灭,连夜从外地的医馆赶回了家,不顾危险,在母亲的身边照料。 张仲景自幼时便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开始是史书上看到,扁鹊望诊齐桓侯的故事,对扁鹊的高超医术钦佩不已。 “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 在父亲支持下,他拜同郡的张伯祖为师,学习医术。 张伯祖是南阳有名的医家,医术高超。 而张仲景更是天赋了得。 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将张伯祖一辈子的医术尽数学会。 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即便如此,在面对伤寒瘟疫时,他却依旧束手无策,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尽心尽力在母亲身边伺候,熬制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汤药,希望母亲能熬过这一关。 伤寒,又是伤寒…… 张仲景的神色中充满了忧虑。 早在几年之前,伤寒瘟疫爆之时,家族就有好些人感染了伤寒。 张仲景的亲爷爷,便是死于这场瘟疫之中。 他的叔父,他的堂兄,乃至堂兄刚出生的孩子,也都死于这场伤寒瘟疫之中。 如今自己的母亲也患上了伤寒。 张仲景的脸色有些低沉,眉头紧紧蹙着,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病榻上,张氏重重的喘息着,她看了一眼张仲景,虚弱的说着:“孩子,生老病死,皆是定数,你无须痛苦,娘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已经足够了……只是可惜临死之前,没能见你父亲一面。” “娘!您会没事的,不要说这种话!”张仲景痛苦的说着。 “前些年,家族里很多人,都因,伤寒而死,自从染上这病,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无须劝慰……咳咳!” 张氏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说着,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 张仲景连忙轻轻的拍着张氏的背,想让母亲好受一些。 咳嗽了好一会儿,张氏一看手心,不少血丝混着痰液被咳出。 张仲景连忙拿绢布过来,将母亲的手掌擦干净。 张氏的神色低落,继续虚弱的说着话,就像是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你去学医,我最开始并不赞成,大你许多的华佗,因医术精湛而名闻天下,他想踏入仕途却无法得偿所愿,你出生官宦之家,反而一心想学医……”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爹当了一辈子的官,起起落落,沉浮不定,每天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当官就像上战场,好人难做官,你性子软,为人太过善良,根本不适合当官,还不如当一个受人敬仰的医家,至少无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