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还记得那天晚上，有个叛军给你提到过他们统帅的夫人，佐伊女士吗？”

“记得。”

“那就是我最初得到的命令，要刺杀并假扮的对象。只是当时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位佐伊女士已经不在原地。”莉丝安琪原来也提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最开始还把罗庇阿当成了艾格尔德。

“恶魔让你去杀佐伊……然后刺杀艾格尔德……”罗庇阿本来想好好去想想，但稍微使用一下脑袋，就觉得头疼欲裂。

“看来恶魔入侵是早有预谋。”杰拉德爵士说道。

“术士协会的人以为他们能够利用恶魔，但是恶魔却反倒是利用了他们回到这个世界。”罗庇阿按着太阳穴点点头，“只不过，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是的，例如巫师怎么会和恶魔同盟，以及那群杀死达里安和我的黑甲军士究竟是什么人。”莉丝安琪也点头，“他们和巫师又是什么关系。”

“也许艾格尔德都知道，等我们到达西南王国，一切都就知晓了。”

杰拉德爵士压低声音，“也许，这是个圈套，领主大人，那个死灵法师也许是想要杀死你。”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毕竟在自己之前，十多年来一直有死灵法师出现，可是都被人干掉了。

而行凶者极有可能就是艾格尔德。

他不想有新的死灵法师代替自己，所以杀死了新生的死灵法师。可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何会让自己活着？

毕竟早在一开始，斯巴达克骑士团就一直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果真要动手，自己恐怕已经死了百遍。

甚至就连现在，周围的黑骷髅军团只要在自己的土豆泥里加一点毒药，就能轻易让自己一命呜呼。

所以这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

“领主大人，那你不担心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在你离开之后就被摧毁了吗？”莉丝安琪问，“那些被你点燃的火焰，你不担心很快就熄灭了吗？”

“如果我离开之后就熄灭了，那这把火本来就点失败了。”罗庇阿摇头，“这股熊熊烈火本就是自己燃烧起来的，我只不过是添油加柴。”

“说到油，领主大人，我们还有最后一瓶从雄风学院带来的尸油。”杰拉德爵士说道，“我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会不会过期。”

罗庇阿耸耸肩，他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冬天烤火也许能用上。”

“都离开绝境共和国和西岩王国十多天了，你们这样一说我才突然感觉到离别之愁。那片土地承载了这半年来的多少故事，如今都被抛诸脑后。真希望恶魔的事也永远过去了。”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我们又回来了。”罗庇阿望向前方。

西南王国和南方王国毗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回来了。

“在绝境的时候，已经忘了雄风城是什么样。如今又要回到另一边时，又觉得黄风城到凯尔德拉要塞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对于我来说就更是了，那段记忆已经像做梦一样模模糊糊。就像起床之后能够记住的梦的内容越来越少，我对西边发生的所有事也逐渐忘记。”杰拉德爵士也感叹。

“我更记不得领主大人把他的正能量灌输到我嘴里是什么滋味，也忘记了领主大人把正能量倒在堕落魔尸体上的样子，更忘记了领主大人看见光溜溜的茜尔莎公主时的躁动和挣扎。”莉丝安琪坏笑。

罗庇阿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众多骷髅中，有一个仆从的身体突然颤抖一下。

“莉丝安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彻底忘掉。”罗庇阿白死亡骑士一眼，这些可都是他的羞耻时刻。

杰拉德爵士点点头，“莉丝安琪小姐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那天的场景。就在那山坡之上，莉莉丝小姐您的坟前，那时候我觉得领主大人肯定是因为痛失你们俩所以疯了。”

“好了，新规矩，在你们彻底遗忘掉之前，不准提起那天的事。”罗庇阿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新征程了，绝境和西岩的以前就随他去吧。”

“我不会忘记达里安的。”莉丝安琪说道。

罗庇阿笑了笑，没有再回应，因为他又有点想吐。

船只就这样航行了二十天，既不顺风顺水，也不算逆风而行。三艘船就这样平安无事地从沙港出发，安全地在无尽之海上前进，直到看见东方的陆地。

本来，从第十八天开始，罗庇阿就一直站在船头，努力眺望着东方。

莉丝安琪问他为何要如此？

罗庇阿回答，“这是一个传统。”

“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在国家时代时，有一个国家是所有人向往的财富与自由的中心。在那段时间，常常会有人从其他的地区坐船前往那儿。”

“每艘船上，总会有第一个看见那片陆地的人，或许只是坐在那儿吃东西，或许是在甲板上漫步，或许只是在整理裤子。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远方，发现了那片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大陆的海岸线，然后转向整艘船，转向每一个人，然后大喊，乌索诺！”m.81book.com

“乌索诺？”

“那个国家的名字，usono！”罗庇阿解释道，“我也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成为一艘船上第一个望见东边陆地的人，然后大喊‘西南王国’！”

“那个乌索诺很美好吗？”莉丝安琪有些向往地问。

罗庇阿瘪瘪嘴，最后摇摇头，“不，莉丝安琪。在我们从西南王国来绝境的那艘船上，那个船长是个希罗人，他曾说过一句话。在国王时代，人们对国王不满就会推翻他。”

“但是在元老院时代，怒火会因为元老院换一位执政官而消失，人民的联盟会因为虚假的民主而分裂和瓦解。”

他仍然没有注意到，当自己提及希罗共和国的时候，身后那个仆从再次颤抖了一下。

“乌索诺就是这样的世界。”罗庇阿说道，“贵族们的民主不算是真正的民主，在经济民主之前，所有的政治民主都是无稽之谈。”

“领主大人说的好高深。”莉丝安琪自然已经听不懂罗庇阿又在神神叨叨什么，她觉得这应该是某种死灵法师的咒语。

不过知道周围的人都听不懂这些，罗庇阿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

但更令他感到叹气的是，在第二十天，他并不是第一个看见陆地的人。

他再一次病了，躺在床上睡到中午才醒。

通过鼻涕和像是被针扎的嗓子来看，应该是感冒了。

等他再次想要回到甲板上吹吹海风的时候，才发现陆地已经出现在视野内。

“该死，这下没法激动地高喊了。”罗庇阿哀叹着摇摇头，却发现脑袋里就像有个铅球，随着脑袋晃动而碰撞。

“唉，该死的感冒病毒，伴随着人类出生，又伴随着人类毁灭。”他咬牙切齿，因为他再也不想坐船，所以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机会发现陆地。

可惜因为这该死的感冒，他错过了。

错过了成为这艘船上第一个发现东方那片生机盎然的土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