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瓦石旅店时，已经是午夜之后很久。

但雄鹰领的街道上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活跃。

所有人在遇上罗庇阿的瞬间，都会愣住，无论是拿着鞭炮乱跑的小孩还是表演着魔法的法师。

有些人会立刻呆若木鸡，生怕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也有人带着好奇的眼神远去。还有几个醉鬼开始主动朝他打招呼。

“冬幕节快乐，死灵法师！！！”他们高呼。

罗庇阿没有回答，他只是挥手示意。

在听完伯爵之子安德鲁的话后，他因为节日带来的喜悦之情已经彻底消散。

他知道塞洛恩爵士肯定有问题，但他也不想完全听从安德鲁这边。

老实说，穆恩看走眼了，他并非是什么正义之士。更何况他丝毫不觉得贵族们得权力斗争有何正义可言。

“冬幕节快乐，死灵法师老爷！”一个穿着新衣的小孩子挣脱了妈妈地禁锢，跑到罗庇阿跟前。

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又畏惧地盯着罗庇阿。她的母亲更是恐惧到不敢过来抱走她的孩子。

“冬幕节快乐，小家伙！”虽然心情糟糕，他也不喜欢小孩子。可谁能拒绝一个可爱的金发小萌娃的招呼呢？再说了，自己心情再不好，还是要竭力改变大家对死灵法师的刻板印象。

“老爷爷，你能找到我的爸爸吗？”小女孩一脸期待地问。

周围有些胆大的和好奇心强的竟然渐渐围了过来。

“你爸爸……”罗庇阿顿了一下，“他去哪了？”

“我爸爸跟着领主老爷去打仗了！他出发前还告诉我，今年的冬幕节他会给我带来好多好多的礼物！可是冬幕节已经到了，他都还没有回来！”小女孩还是瞪着大眼睛，“他们都说死灵法师老爷很强大，所以，能帮我把爸爸找回来吗？”

恐怕是回不来了！罗庇阿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竟然没有了以往对小孩子的厌恶，反倒是有些同情。

自己该怎么说呢？撒一个善意的谎？

“你爸爸可能已经死了！”死灵法师回答。

周围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其他人，恐怕他们都会议论纷纷甚至咒骂起来了。可是这毕竟是个玩弄尸体的死灵法师，更是佐恩爵士的特邀宾客，他们还不敢肆意发泄。

小女孩的眼睛还是瞪得老大，脸上也挂着期待的笑容，可她的眼眶里却开始泛起微光。

她的母亲似是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冲上来拉走小女孩。

“爸爸不回来了吗？我不要礼物也不能回来了吗？”小女孩问。

“我只是说可能，小家伙，做好最坏的打算，人生就不会有意外！”罗庇阿回答。

“那爸爸会回来吗？”这个年龄的小女孩自然是没听懂。

那个母亲衣衫单薄，身上只是将几件夏天的破衣服叠在一起。她的眼里也噙满泪水，也许她也有预感，自己的丈夫永远回不来了。可是谁能够这样直白的告诉一个五岁的孩子呢？

“孩子……”罗庇阿还是忍不下心继续说下去，“就算是死亡阻挡不了你父亲对你的爱！我答应你，如果你父亲活着，我会把他给你带回来。如果他已经战死，我会亲自前往安息之国找到他的灵魂，让他随时化身到你的梦境之中。”

他还是决定撒谎。

“谢谢死灵法师老爷！”小女孩满意的笑了，像是收到冬天爷爷礼物的孩子。

“那么，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罗庇阿问，他不只是要骗这个孩子，他要认真地骗所有人，“有什么特征吗？我才能找到。”

“我爸爸很高，很帅，他还会变魔术！他的胡子扎人的时候很疼！”小女孩说了每一个父亲在孩子眼中的形象。

“吉姆，她爸爸叫吉姆！”那个母亲紧张地补充道。

至少这表明她相信了。

“好的，吉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毕竟叫吉姆的人有很多，也许知道你的名字，我就能更方便找到你爸爸！”

“我叫安娜！”小女孩乖巧地回答。

“好的安娜！”罗庇阿伸出小手指，这个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母亲也一把将小女孩拉到怀里，警惕地看着死灵法师。

罗庇阿只好用最温柔的声音解释道，“小女孩，这是一种契约的方式，表明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女孩颤颤巍巍地也伸出小手指，那只冻得通红的小手缓缓靠近罗庇阿戴着皮手套的小拇指。

罗庇阿轻轻拉住她的小手，开始呢喃，“所有的神灵、先祖在上，奈克鲁斯祭祀罗庇阿在此宣誓，势必要完成安娜小公主的嘱托，找到他的父亲！”

“我不是公主！”小女孩一脸认真地解释。

“不不不！你绝对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安娜小姐！”罗庇阿向她行了个骑士礼，“记住，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生而平等！”

“谢谢……谢谢死灵法师老爷！”那个母亲身子都在颤抖，慌忙抹去眼中的泪水。

“各位！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漠视死亡！”罗庇阿突然大声朝四周的人说道，“我们每个人都会走向同一个终点，无论你富有或是贫穷，没有人能逃脱死亡！”

“每个人都会死，但不是每个人都活过！”

“我们与其无意义地去抗拒、排斥和逃避死亡，不如想办法为自己、为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去创造一个更好的人生！”罗庇阿望向那个小女孩。

一个醉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死灵法师老爷，能帮我告诉我的父亲，我已经替他还清所有债务了，他曾经含恨而死，我希望他在圣国能够安息了！”

“死灵法师老爷，还有我，能不能帮我找到死去的第一任妻子，她叫米拉尔，我叫安达！告诉她我爱她！”

“死灵法师老爷，能不能告诉我那可怜的孩子萨雷，说妈妈想他了，希望他能够在梦里来见我！求求你了！死灵法师老爷！！！”

“……”

一时间，这街道上变得哭声震天，人们争先恐后地祈求死灵法师能够帮他们与逝去之人联系。

“安琪儿！”罗庇阿只是递了个眼神，精灵便知道了他的需求。

精灵突然恢复成本体模样。

所有人都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爸爸！！！”小女孩更是控制不住，直接上前抱住了安琪儿。

“孩子，这只是你爸爸的幻象！”他抬起头，看着四周的人群，“你们脑海中看到的模样我都记住了，我会前往安息之国，将各位的意愿带给对方！”

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神棍这条路吗？

“谢谢死灵法师老爷！！！”四周爆发出了齐声的感谢。

他们甚至跪了下来。

这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