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翻乐府凄凉曲?” 青靴落地,声如莺转。 “风也萧萧 雨也萧萧…” 慕容净颜侧目看向身旁跨过门楣的老妇人,不敢相信这动听的嗓音竟是从沙哑的老妪嘴中发出。 门外的百姓们脸上的紧张此刻也消散了几分,只因这歌声太过动听,有如三月春风,抚慰人心。 妖人显然也愣住了,跪在地上双目呆滞。 “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 老妪慢慢走向地上的妖人,丝毫没有为其红瞳青脸的模样所吓住。 至少已有二十年未曾开腔的她,如今虽已垂垂老矣,却捏着嗓子,唱出了那独属于少女的灵动。 “醒也无聊,” “醉也无聊...” 半跪在妖人身前,老妪眼里藏着十分温柔,隐隐带着几分泪花。 “梦也何曾到谢桥?” 妖人此刻蓦然的看向眼前的老人,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他猛地伸手抓住老人的双臂,动静大的让门外的众人都心头一震。 但接下来他却喊出了另一番话: “檬檬!” “你怎么回来了檬檬,你知不知道这城里的人现在等着我们姜家完蛋!” “为何不听兄长的话,为何还不走!!!!” 姜檬大家露出了一个微笑,眼泪却不自觉掉了下来:“兄长,没事了。” “现在...没有人会害姜家了。” 说话间,她握住了妖人的手: “当年就是为了唱戏,檬檬和爹赌气离家,发誓永远不再回这姜家大院。” “那时候只有兄长支持我,还说最喜欢听我唱的这一曲乐府凄凉曲...” 老妪声音哽咽,让妖人的眼中愈发迷茫。 “你知道吗,兄长。” “因为你的这句鼓励,我才有勇气游历天涯,外面的人很喜欢我的唱词呢,檬檬证明了爹是错的,是有许多人会喜欢我的。” “可是姜家大难,我又怎能放心的下你?” 妖人的手不断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可他的面色却愈发平静。 “所以我回来了,就在这宣城唱兄长最爱的词,我相信的兄长不会就这么死,因为檬檬记得你最后说过的话。” “你会回来。” 将妖人的手再次攥紧,老妪和其四目相对。 “为了兄长,我就是再固执,也可以打破曾经丢下的诺言,可以输给爹爹。” “即便如此我也要踏足这姜家的宅院,来救你。” “回来吧,兄长。” “回来吧,姜淮...” 随着她的话音渐落,眼前的妖人目光也彻底平静下来。 大雨淋落,狂风将他污浊的长发吹得飞扬,但发丝间那双眼睛却是温柔坚定,如同风灌长衫傲立的青竹,纹丝不动。 “檬檬。” 他伸出一只手,缓缓放在了姜檬的脸色,眼皮耷拉,声音疲惫到了极致。 “原来...连你都已经这么老了么。” 听到这声,姜檬将头埋下,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仰起头,环顾四周。 雨雾氤氲中,姜淮似乎想起了许多,眼里惊讶一闪而逝,接着是无尽的叹息。 “就好似,做了...一场梦。” “只是,这场梦跨过了春秋,再醒时已是一甲子...” 他露出一抹浅笑,抬手将姜檬眼底的泪擦去,反倒安慰起来: “檬檬,还记得爹以前讲过。” “有农去林中劈柴,因观棋耽误了半晌,下山却已是沧海桑田。” “兄长如今好似明白了那农夫的心境。” 低下头,姜淮咳出了一缕黑血,接着问道:“檬檬,可有方巾。” 姜檬赶紧从怀中递出一手帕,见姜淮擦拭嘴角血迹的模样,更是啜泣出声。 在她朦胧的少女记忆里,兄长就是这般爱干净,可如今...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连发丝都被血液凝结... 将手帕还给姜檬,姜淮的眼神也渐渐看向木门旁,对着朱寰安微微颔首。 “这位大侠,请用你手中的刀,砍去在下的脑袋。” 姜檬愣了愣,却见姜淮抬手,目光深沉: “檬檬,能在临死前见到你,兄长已然完成了最后一件夙愿。” “按照约定,我的意志就要消散,为那邪修所据。” “能由自己决定生死,乃是大幸。” 姜檬没有多说,她又如何能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能再次见到兄长,晚年的她已然无憾。 “恭送兄长。” 姜淮点头,看着愈发靠近的朱寰安和慕容净颜,闭上了双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