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没声音。
“怎么不说话?”康灵可怜兮兮地问:“你难道不想我吗?”
江成璟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讪笑:“康灵,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这儿连个镜子都没有,我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这冷宫里有一样东西,从来没出现过。
那就是镜子。
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往往不愿接受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疯的疯,颠的颠,精神好一些的,常常对着镜子拿黑炭描眉,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所以宫里很早就有规矩——镜子不能出现在冷宫。
“是,我是落魄了,不如从前一般光鲜耀人,”康灵低头看着褶皱的衣裳,她知道,自己早已不复当初的娇艳,不禁冷笑:“难怪摄政王看不上了,要一脚踢开。”
江成璟不留情面地回她:“你不曾来过我身边,又谈何踹开?”
“摄政王你如今娇妻在侧,儿子承欢,春风得意。哪儿还记得我们当年的艰难?”
“康灵,我早就告诉过你,自作孽不可活。”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少拿我做挡箭牌,我从来都不指望你做任何事。”
“江成璟,我为了你入宫为婢。为了你,委身侍奉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为了你,一路忍着深宫寂寞,无休止的斗着。到头来,你就这么对我吗?!”
“你是为了你自己。”江成璟鄙夷道:“你原本可以在宛平找个书生嫁了,安安稳稳地过,可你偏要入宫。入宫也可以攒些银两,熬到出宫,可你又要使计勾引先帝。
“你的欲望根本无休止,甚至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提前登基,你敢买通太医给先帝下药。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康灵皮笑肉不笑:“那是他该死。宫里看不起我的人,都该死!”
她笑得摇摇欲坠:“江成璟,你猜,他爬在我身上有心无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江成璟冷眼相看。
她指尖绕着一缕长发:“我在想你啊,把他想作是你。不然,我要如何一次次熬过这恶心又油腻的接触?如何熬过这寂寞深宫的长夜?”
江成璟轻蔑:“你以为你现在不恶心吗?”
“我恶心?”她起身,拖着破旧的华服:“我真想看看,海云舒要是脏了臭了落魄了,你还会不会要她?”
在宫殿昏暗房间里,江成璟的眼眸冷如寒冰:“我自然要她,别说是脏了臭了,就算是一具骸骨,我也要她。你的这幅皮囊,还是拾到拾到,去地下给先帝看吧。”
康灵被触到逆鳞,不禁咬牙切齿:“江成璟,你真是贱。她三番五次伤你,你还要护她。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视而不见。我只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没早点把她碎尸万段!”
“有我在,岂能容你伤她?”
“我跟你拼了!”她起身就要扑上来,江成璟一个侧身,她趴到了地上。
这下摔得不轻,康灵觉得手腕快要碎裂。然而,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江成璟眼中那份无情的决绝。
“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她!”
江成璟轻哼:“不可救药。”
言罢,他把袖中的铜镜丢在地上。
铜镜滴溜溜滚到康灵手边,里面立刻映出一张密密麻麻布满刀疤的脸。有的结成痂了是黑色的,有的还渗着血,惨不忍睹。
“怎么会变成这样?”
康灵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只觉得触感粗糙,像是一层厚厚的茧。
“怎么会这样!!”
江成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