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昭昭说那些话并没有为厉骁开脱的意思，他的出身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却能自由选择今后要走的路。

她永远不会原谅厉骁。

就算他有再多的苦衷。

“厉骁确实不幸。”作为死对头，穆辞年发表了看法。

显而易见，厉骁作为小叔子“杀兄”占嫂后生下的“罪恶产物”，生来便带着原罪，在厉家注定格格不入，偏偏他又奢望着不可能属于他的温暖。

厉骁这辈子就是一场悲剧。

华昭昭不想让穆辞年同情那家伙，补充道：“厉骁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依然看不清现实打不开心结，还在奢求母爱，实在不应该。”

“他到底是想要齐敏的疼爱关怀，还是早已习惯追求刺激和钱财，自己也分不清了吧？”

华昭昭字字诛心。

“他恐怕早就已经迷失在物欲当中了！”

穆辞年隐隐感受到了她的怒气，迟疑着开口：“不过，看厉骁对齐敏的态度，他对她确实还有所留恋。”

“厉骁那人连死都不怕，唯有齐敏算是他的软肋。”

“然而在齐敏心目中，厉恒才是她的儿子，厉骁是她的耻辱，是可以任打任骂永远不会反抗的牛马。”

华昭昭明白，但她无法借此理解他的恶贯满盈。

从某方面来讲，她和厉骁有些相似。

上一世的她被养父母“抛弃”，被亲生父母利用，厉骁也是被抛弃被利用。沈家将沈禾凝当成掌上明珠，弃她如敝履，就像齐敏总是无条件选择厉恒一样。

关键沈禾凝并非沈家亲生。

而厉骁和厉恒是一母同胞。

沈家选择非亲生的沈禾凝，亲手将她推入深渊，任由她被厉骁卖到国外矿场当黑工，她经历的桩桩件件，难道不比厉骁所面对的要残忍可怕吗？

“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是厉骁自己做的，他不愿意做，厉夫人没办法逼他。他做了太多错事，简简单单一句‘童年黑暗’，没办法洗清的。”

“那么多无辜的女人、孩子……”

说着，华昭昭身子微微颤抖，她想起了那艘开往陌生国度的船，恐惧、绝望、疼痛、黑暗、冰冷、饥饿等等熟悉的感受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她险些站立不住，声线颤抖。

“那些被他贩卖的人更可怜。”

穆辞年眼睁睁地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那双原本清澈剔透的眼眸氤氲着层层莹光，眼尾和鼻头都晕染上红色。

他愣在当场。

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这么情真意切，委屈都化作了泪水，就像她曾经被厉骁贩卖过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呢？

穆辞年看过她从小到大的资料，跟厉家没有半点交集。

“抱歉。”华昭昭抬手擦拭着泪水，眼泪却失控般大颗大颗往下掉，费了不少工夫才让泪意止住，眼中依然水意萦绕，睫毛还挂着泪珠。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就想刚刚说厉骁一样，她也该学会打开前世的心结了。

但，只要厉骁一天不倒，她的梦魇只怕一天不能消失。

那些年的处境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重生了这么久，华昭昭有时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甚至怀疑会不会是自己临死之前编织的一场幻梦。强烈的不甘让她做了这么一场梦，幻想可以改变人生。

她真的好怕下一秒就又出现在那满目疮痍的末世里。

华昭昭身上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哀伤和绝望，穆辞年茫然不解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