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临时的戏台搭在路中,往年戏台都是对着大街垂直的方向,走到戏台便是集市的尽头,过了戏台再行一段路就到了风窝庙的山门。
而今年的戏台搭得正对的着那家饭店,因此戏台饭店之间本来是通往寺庙的路便被驻足的人挤的水泄不通。
余振生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已经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他朝寺庙的方向望去,前去上香的和已经上香回来的人自觉地分别走在两侧,却也是人流涌动,前面的人刚迈腿,后面的人的脚就已经落在了那个位置。他想回头找栓子,却不由得被人流推着朝山门走去。
随着离山门越来越近,寺庙里的钟声诵经声渐渐入耳,眼前这座宏伟的寺庙香烟缭绕,身边是虔诚的信男信女肃穆而又虔诚的安静走着,一瞬间让余振生的和集市恍然隔成了两个世界。
此刻他也没有再寻找陈先生的想法,茫茫的人海到哪去找?况且,世上难免有相像之人,静下心里之后竟不着急回集市上去,而是随波逐流般的跟着朝拜的人流走进了风窝庙。
让余振生感到神奇的是,这么多人的人进了山门之后仿佛一下子就不见了,或者说不是不见了,而是融入了楼阁殿宇之中。余振生不是佛家的弟子,家里也没有礼佛的人,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拜佛,只是每过一处默默的心里敬三分。
这里的环境余振生十分喜欢,这座建于唐代永淳二年(公元683年)的寺庙,山门、前殿、中殿、后殿、东西后殿及钟楼和鼓楼构成了庞大的建筑群,其间又有高大茂密的古松苍柏,红墙斑驳古脊巍峨,苍绿色的参天树木。
听着钟声余振生便也缄默了,如同所有人一样融入到庙宇的这气派的法门和袅袅缭绕的香火气息之中。
余振生心中想到那首: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余钟磬音。这首《题破山寺后禅院》是刊印在国文教材中的,当时陈先生讲这首诗的时候同时还讲了其余几首,其中让陈先生最为赞许的却是首名不见经传的清朝陆鼎的《寒山寺》。
寺楼直与众山邻,鱼米东南此要津。
独惜牙郎趋利市,不闻渔火感诗人。
绝无逆旅知归客,安问寒岩旧应真。
一自钟声响清夜,几人同梦不同尘。
陈先生是余振生少年时期最崇拜的人,也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人。和父亲从小就让他背诵的书经不同,陈先生经常就一篇文从不同的角度去讲解。少年的心是懵懂的,就比如现在的余振生,从热闹集市一下子到了这幽静的禅寺。似乎原本朦胧不节的诗中意,一下子恍然了。
不过这种恍然在此刻余振生的心里如同小火花,只是轻轻的跳了跳,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华严殿外古树旁的汉白玉的心经碑上。在那碑旁,杨四丫正用手指一个字一个摸着,轻轻的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余振生走到她旁边,见她念的认真也没打扰她,他想等她念完。杨四丫却感到身边来了人,忙把手从石碑上缩了回来,同时用余光了到是余振生便呀了一声脸一红,身子也朝后退了一步。
“没事,你念你的。”余振生忙冲她说道。
“我,我不认识字的!”杨四丫低下头,脸上有些羞愧的神色。
“不认识字?刚我看你念的很好啊?!”余振生看看碑文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紧张的用手拧着衣角的杨四丫。
“我是听人念过,见过这些字的样子.....”她看上去的很紧张,这原本不该是一个每天出门卖唱女孩该有的紧张。
她这样子反倒余振生也有点紧张了,他挠了挠头,自己那边的女孩都没有这么扭捏的,这天津卫这么大城市,这么多新鲜时髦的女子,应该会比自己家乡的女孩子更开通的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问道:“那你没上过初小吗?”
杨四丫摇摇头:“我家穷.....”有低下头,用脚尖轻轻的搓着脚下的石转。
“我们那也有穷人,不过大帅下了死命令,家家孩子到年纪了至少要读初小,一个月只需交一元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