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珂问道:“沈承聿,你为什么叹气?”
沈承聿道:“不为什么。”
宋明珂低头,看了看二人交握着的手。
“皇兄的手很漂亮。”
沈承聿在这种时刻猝不及防听到了不相干的男人的名字,于是在心中狠狠给宋倾岚记上了一笔。
他心中默默研究着到底该送哪个番邦美人进宫为好,面上不动道:“嗯。”
“小的时候,皇兄也总是教我写字、射箭,”宋明珂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道,“可我总是做不好。我做得不好,母后便打我的手心儿,皇兄他每次都替我挨打。”
“挨打的总是右手,皇兄他没有办法,只能练习着用左手写字。到最后,皇兄终于写成了一手漂亮的左手字。”
“我总是和皇兄道歉,可他每次都会笑着原谅我,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错儿。”
沈承聿默默地听着,不搭话。
他感觉到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拇指动了动,轻轻地搔刮着他的虎口。
“可是,”宋明珂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道,“皇兄那样爱护我,我却没能护好他。”
沈承聿皱了皱眉。
“皇兄他病得太重了,”宋明珂眼圈红了,“太医说他是积劳成疾,忧思过度,可我一直呆在他身边,竟然没有发现。”
“迟允就是个混蛋,”宋明珂掉豆子一般吐露道,“他趁着皇兄病重,你去外头打仗,他就将皇嫂困在了宫里,绑了我的侄儿,他就是个大疯子!”
“他忘恩负义!如果不是皇嫂,哪里会有今天的左相?可他……可他……”
宋明珂逐渐胡言乱语起来,沈承聿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疑惑,而是给林冬使了一个眼神。
林冬立刻领会,只对沈承聿低头抱了抱拳,就拉着青梅一起离开了假山,顺便盯梢。
“他还胁迫我就范!”宋明珂猛地揪住沈承聿胸前的衣料,道,“他在围了我的公主府之前休了他的妻子,还逼着我嫁给他。我不答应,他就将我安插在宫里的人全都杀掉了……”
沈承聿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不知道宋明珂说的是否是醉话,她说的所有情形,也确实没有发生过。
尽管如此,沈承聿还是觉得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迟允那露骨的、疯狂的、极尽占有欲的眼神。同为男人,他十分明白这种眼神后隐藏着的是怎样可怕的欲念与偏执。
可他没想到,迟允居然将她逼成了这样。
宋明珂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又道:“沈承聿,你为什么不救我?”
宋明珂颤声道:“我好痛,我真的很痛,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偏偏在那时去打仗,为什么只有你不在朝中,为什么啊?”
沈承聿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痛,只是看到她这样无助的表情,胸口处蓦地沉重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受折磨,他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
沈承聿将她按在怀中,沉声道:“别说了。”
他闭着眼睛,嗅着她发间的茉莉香,道:“对不起。”
宋明珂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沈承聿,你不要背叛我,只有你,不要背叛我……”
沈承聿抚了抚她的发。
他睁开眼睛,看着远方被吞没在寂寂夜色中的宫墙与殿宇,而后垂下了眼皮。
沈承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郑重地、庄严地说出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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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主子,主子。”
“主子,您该起了。”
宋明珂咕哝了一声,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只见青梅将挂在床前的帷帐挂起,窗外的日光便一下子倾泄了进来。
宋明珂觉得有些刺眼,伸出手挡了挡。
“主子,已经巳时了。”青梅挂好了帷帐,又为宋明珂拿了一杯水,“您先润润嗓子罢。”
宋明珂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这才觉得干涸得好像冒火了的嗓子滋润了一些。
青梅将热水端来,用干净的帕子拧了,给宋明珂擦了擦脸。
宋明珂就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摆弄,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青梅看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道:“您喝得太多了,得亏那满斛春是上等的好酒,不易上头,不然您昨日在宴席上用了那样多,今日可有的难受了。”
宋明珂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委屈。
青梅将帕子搭在盆边,打算伺候宋明珂穿衣。
宋明珂低下头,然后一愣。
她的被子上,盖了一件玄色外衫。
那衣服看起来料子极好,质地凉软,纹绣精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男子能穿得起的衣服。
宋明珂一下就清醒了。
她认得这件衣服,这是沈承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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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