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的脸上浮现出缅怀之色:“想当年你我踌躇满志,现在却已是糟老头子了。想不到老了老了,却被你引荐入京,有幸结识贵人,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王立琦盯着他的眼睛:“若眼前的这件大事顺遂,那就是崭新的大明了。”他轻轻地叩击桌面,说出的话语重心长:“赵先生,此事事关大明未来,千万不可马虎大意,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要谨记,若有难处当面讲出来,老夫一定倾心协助。” 赵先生躬身应是,邹念文忽道:“眼下却有一件事需要大人帮忙。” “哦?”王立琦身子向前倾了倾:“但讲无妨。” 邹念文缓缓道:“今日前来乃是想请大人再提供几处隐蔽场所,实不相瞒官府步步紧逼,我们的据点一个个暴露,人员也有折损,亟待安全场所供我的人修养整顿,寻常民宅官差当然可以横冲直撞,若是大人的宅邸,官府便会有所顾忌。” 此话一出,王立琦内心感到阵阵懊悔,他知道是方才的那句话让对方多了担忧。那位贵人手中的私产这几年在赵先生的操持下已颇具规模,却偏要让王立琦提供宅邸,分明是想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再有贰心。 邹念文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王立琦瞬间警觉,毫不迟疑地道:“此事好办,老夫在明时坊泥瓦巷有一套旧宅,因为是入京之初置办的,心中有了感情,迟迟不忍变卖,你们的人可隐身于此。” 邹念文笑道:“如此,多谢大人。” 王立琦将两人送出门去,回到案前将笔抓起,只觉得心烦意乱,恨恨地将笔掷下,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低着头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霍地站起身来向后院中走去。 王忠仁与绮兰两人早已睡下了,听得下人禀报,连忙披上外衣迎了出来:“爹,你怎么来了?” 王立琦板着脸道:“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整日介东奔西跑,有个读书人的样子吗?” 王忠仁面对父亲有种本能的畏惧,他低垂着头:“孩儿不敢忘了爹爹的教诲,这几日勤奋苦读笔耕不辍,便是想要在今年的秋闱中拔得头筹,给父亲长脸。” 王立琦的脸色缓和下来:“当真?” 王忠仁重重地点了点头,王立琦柔声道:“我也不图你高中状元,只要榜上有名爹便心满意足了。” 王立琦少有的温柔让王立琦受宠若惊,他抬起头看着父亲,王立琦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未来几日不要出门了,现在京城不太平,趁此机会好生收收心,爹盼着你秋闱中榜。” 王忠仁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迟疑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送走了父亲,他打着哈欠回到了房中,绮兰身披外衣坐在床头等着他:“爹爹深夜寻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忠仁道:“爹知道我近来读书刻苦,特意前来勉力一番。他还说京城近来不太平,嘱咐咱们不要外出。” 绮兰服侍他宽去外衣,闻听此言不禁皱了皱眉:“我看京城风平浪静,哪里像出事的样子?” 王忠仁躺到床上,又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不过爹身居高位,总是能知道些内情,既然他如此说,你就不要外出了,只是...”他观察着绮兰的表情:“我与严史两位仁兄约了京城一位有名的先生讨教学问,却不好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