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夜眸色变了变,“从小到大,你都是大孝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与沈念走不一起,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呢,宴鸿。”
如果傅寒夜以前这样说,司宴鸿会觉得他是在吃醋,但是,现在,他不会那样想。
沉默了会后,傅寒夜掀动唇瓣,“我还有多少日子?”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司宴鸿看着他,慢吞吞吐出,“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舅舅,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为你寻找最好的医生。”
司宴鸿的话,傅寒夜没有当真。
他的目光,从司宴鸿脸上调开,投向了窗外如墨泼过的夜色,眸底渐渐蒙上了层幽伤,“如果我走了,沈念就拜托你照顾了。”
司宴鸿的胸口,像是插进了一把刀,痛得胃都抽了抽,他吸了口气,声音艰涩,“舅舅,别这样悲观,你是早中期,早中期有许多痊愈的例子,只要你配合医生,好好治疗,烟不能再抽了,必须戒。”
傅寒夜想到了沈念,心口钝痛无比,“宴鸿,不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沈念,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喜欢我,但是,我毕竟是不念的父亲。”
司宴鸿垂眸,努力眨了眨眼,才能克制住泪水流下来。
他轻轻‘嗯’了声,“舅舅,有件事,我必须给你讲一下,在来之前,我联系了国外的同仁,他们提议你最好去国外再做个全身检查。”
傅寒夜终于明白司宴鸿来的目的了。
他脸上的神色,不悲不喜,“除了肺上有问题,其他地方,还有哪儿有问题?”
傅寒夜不愧是傅寒夜,司宴鸿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舅舅,为何会在短短几年间,能把傅氏做到现在的样子。
司宴鸿没有回答,傅寒夜也没有催。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蔓开。
好半天,司宴鸿才微微又开了口,“脑子里也长了个……”
纵然傅寒夜是钢铁做的,也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重重吸了口气,幽幽问,“良性还是恶性?”
司宴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他,“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长的位置太特殊了,所以……”
傅寒夜眼幕合了合,慢慢地,合上的眼幕,拉开了条缝隙,他怔怔看着司宴鸿,“有医治的办法吗?”
司宴鸿,“我与他们商量了下,开颅风险太大,如果不能成功,或许会成植物人,也或许,会死在手术台上,但是,不做的话……”
最后一句,司宴鸿的话,是从干涩喉咙里挤出来的,“最多四个月。”
傅寒夜脸上的神色,探不出喜怒,平静得有些吓人。
司宴鸿吓住了,他连续喊了好几声,傅寒夜仿若才找回了心魂,英俊的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我没事。”
“宴鸿,你信吗?我是死是活,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再也不能守在念念身边了,她以后,要一个人带不念了。”
想到沈念孤苦无依,傅寒夜的心,像是插进了把刀子,狠狠地,拼了命地在搅动,痛得他身体都颤抖了下。
“我与她结婚后,她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爱她,或者说,我不懂爱,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时,已经太迟了,我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可,一直都不愿意再相信我,我知道,我伤她太深,我也不乞求她原谅了。”
傅寒夜字字句句,全是肺腑之言。
生死的尽头,他担心的,全是沈念。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