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哥儿乖乖地躺好,烛光摇晃,映出姜穗宁明艳如画的容颜,他忍不住红着脸小声说:“母亲您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姜穗宁被他逗笑了,刮了下他的鼻尖,“快睡吧。”
序哥儿这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睛,时不时还会睁开偷瞄,生怕姜穗宁走了。
姜穗宁履行了诺言,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直到序哥儿彻底睡熟了,才起身慢慢离开。
回棠华苑的路上,她抬起头望着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乌云沉沉,只有几颗星星孤零零地挂在远方。
姜穗宁脑中恍惚地闪过很多画面,有她抱着序哥儿,给他念书,手把手教他写字的画面;有他贪玩爬树摔破了膝盖,哭哭啼啼喊着母亲我疼的画面;有他长成小小少年后,面对自己总是恭敬疏离的画面;还有临终时他指责自己严苛冷酷,转头对韩凌雪说,要为她挣诰命的画面……
她自嘲地笑了两声。
前世她对序哥儿视若亲生,宽严相济,殚精竭虑,手把手教出了大周最年轻的探花郎,换来的却是他对自己无尽的怨恨和控诉。
这一世她想开了,她撒手不管了,结果序哥儿反而比前世更自立自强,对她更仰慕依恋了。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因为韩凌雪被禁足在明月阁太久,没有机会见到序哥儿,也就没办法教坏他了吗?
姜穗宁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提醒她别重蹈覆辙,像上辈子那样养出一条白眼狼;
一个反驳说序哥儿很乖,只要把他和韩凌雪隔开,他就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一个又骂她不长记性,忘了序哥儿是韩凌雪和韩延青的儿子,从根上就坏了,不是亲生的就养不熟;
一个又辩解孩子的善恶要看后天的教育,宋昭也不是秦姨亲生的,照样被她教得很好啊。
两个小人吵了一路,直到她回到棠华苑也没争出个结果。
彩秀见到她迎上来,“小姐去翠竹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洗澡水已经给您备好了。”
姜穗宁赶紧去了浴房,把自己泡进热水里,短暂地让大脑放空休息一下。
也许是有过一次失败的育儿经验,她再面对序哥儿时总会生出怯意。
她上辈子在侯府,把所有的心血和期盼都灌注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序哥儿在她心里,甚至比韩延青这个有名无实的丈夫都重要得多。
重来一次,她能保证序哥儿身边没了韩凌雪,就一定不会长歪吗?
越想心里越乱,最后姜穗宁决定还是维持现状。
毕竟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翌日,韩老夫人的寿辰。
彩秀站在廊下,张望着头顶雾沉沉的天空,忍不住嘟囔,“又阴天,真不吉利。”
姜穗宁走出房间,笑着说了一句,“闷了好几天,我倒希望下场大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