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年年如此。
虽然蒲芳草的身子虚弱,可这里却是她每年必来的地方,即便每次来的人都参差不齐,但只要有蒲家人在京都,便都会赶到这里。
然后,便是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而蒲芳草眼下说的这一切,也都是从这么多年的记忆中提取的。
蒲家后辈,代代如此。
“但是,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喜好的。”而这,也是眼前这一大片蒲家坟地的由来,那些死在战场上,无家可归的蒲家军,都会被埋在这里,因为战场残酷,所以有很多残缺不全的尸骨。
他们无名无姓,即便是战服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记,但依旧会出现分辨不清的情况。
他们回不了家,蒲家,便给他们一个家。
他们没有名字无法立碑,蒲家人,便没有一个立碑的。
幸好,这种情况已经逐年减少,这里大部分的土包,都是能做他们祖宗的人。
绛红听着墨蓝的话,眼前竟有些模糊,她拼命地眨动眼睛,平静自己的情绪,可同时,她还有些奇怪,奇怪墨蓝为什么会主动和她说这么多。
也就在这时,蒲芳草的声音突然传进她的耳朵,这一次,蒲芳草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您叫什么,也不知道您的喜好,但是,这里有我很喜欢吃苏子饼,所以,我想把我喜欢的苏子饼送给您吃,还望您不要嫌弃。”
是蒲芳草不认识的人,也是那些无名的战士。
绛红眨眨眼,她好像突然明白,墨蓝为什么会主动和她说那些话。
因为墨蓝在担心,担心她知道蒲芳草认不全之后,会多想。
想蒲芳草的差别对待,想蒲芳草的不用心。
这般想着,绛红将视线投向墨蓝,她表情有些不服气,难道她看起来是那种只看片面,并且忘恩负义的人么?
明明就不像!
绛红揉了揉自己的圆脸蛋,第一次产生了和墨蓝理论的冲动。
可下一刻,却见墨蓝突然动了一下。
她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刚刚她想跟上小姐,是墨蓝出手阻止了她,怎么她自己先动了,这不破坏了规矩?
但墨蓝,是最守规矩的人啊!
本着对墨蓝的信任,绛红没有伸手拦她,而等到墨蓝走出了数步,绛红突然发现,蒲芳草在看她们。
或者说,在看墨蓝。
此时蒲芳草距离她们已经很远了,虽然蒲芳草几乎和每一个人都话了家常,并且絮絮叨叨了几句,但随着时光的飞速流逝,她终究还是走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此时在她的身前,是这片坟地的最后一个小土包。
而墨蓝,也正在向着那里走去。
绛红好像突然知道,墨蓝为什么会过去了,那个土包,可能是墨蓝的家人。
也正如她所料,待墨蓝走到蒲芳草的身边,她直接跪了下去,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只是把头紧紧地贴在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蒲芳草看着,心里忍不住一酸。
这个土包里躺着的,是墨蓝的娘亲。
也是她母亲的亲卫。
和墨蓝不一样,墨蓝是因为她母亲的死才成为了她的亲卫,可母亲的亲卫,却是从一众暗卫中选出来的。
而暗卫,最基本的条件便是举目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