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向靖王妃与顾世子问安后,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院子里诸多的仆从。
靖王妃了然,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下。
初念这才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其中一些不便为人所知的细节,自然做了一些矫饰。
比如她是如何判定那些劫匪就是县令刘武进派来的,真正缘由只有自己知晓——她前世亲眼见过那个斜眼衙役。这时为了取信眼前人,只能说刘武进臭名昭著,属下的这名斜眼衙役在乡野传闻中十分出名,自己曾经远远看过一眼,便记住了。
只是,她是如何辨别出所谓劫匪的来历已经不再重要,在听到她说,察觉到是县令要强抢她,她侥幸逃离事发之地后,并没有寻机会逃离或脱身,而是干脆利落地赶往县衙,打算要去取刘武进性命,并且差之毫厘就成功了,靖王妃和顾休承二人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初念并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三言两语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便说明了自己赶回来的用意:“我将这些人都暂时困在了那个地方,现在回来,是希望世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她看向轮椅上的顾休承,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其中一根微微弯曲。
顾休承便看懂了,这是在暗示两人之间签订的协议。
初念为他治疗,条件就是要他答应帮她三件事,今日这事,便是第一桩了么?
靖王妃闻言正要说些什么,顾休承却用眼神制止了她,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姜大夫,要我如何助你?”
初念便道:“请世子借我百名精兵,助我救出那些被困的姑娘。”
此言一出,对面的姐弟两个显然都有些意外,顾休承还没说话,靖王妃先笑了:“你想去救那些姑娘,这是好事,咱们府上的护卫都可任你差遣,只是……”
这便是要借口托词了。
她话没说完,顾休承便打断她,道:“阿姊,咱们听听姜大夫怎么说。”
初念本也不是要跟靖王妃商量的,与她合作的对象是顾休承。再者,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推测,她认为,如今的黑甲军,多半正掌握在顾休承手里。
顾宅的护卫整肃严明,不似寻常的家丁,更像是出身行伍,有这些人的帮助,不论刘武进所说的那白石崖藏着什么秘密,都不至于太过被动。
虽然协议要求顾休承必须无条件答应帮助她,但为了行事方便,她也不介意多费些口舌提前将事情说清楚:“刘武进交代得不多,但据我推测,将那么多美貌的年轻女子藏在不为人知的深山之中,绝对不是为了避人耳目这么简单。刘武进一向喜欢以美色行贿,说不定这些女子便是他四下搜罗,用来送给什么人享用的,而连他都要上赶着巴结的人物,不待在繁华市井中享乐,却偏偏躲在深山之中,定是因为那白石崖藏着什么秘密。”
顾休承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有同感。
初念又道:“我对刘武进或那白石崖内藏身之人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只是,如果那里当真有什么猫腻,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就贸然前往,恐怕于我会十分不利,所以才特地赶回此处,求世子施个援手。”
听初念一一分析下来,顾休承神色不变,眼神却微微眯了起来。
白石崖这名字他不曾听过,不过他到山梅县的这段时间,手下人的确曾提起过,这山梅县似乎并不简单,有多方人马在暗地里行动,具体为了什么,却没能调查出来。
难不成,会跟这个叫白石崖的地方,有什么关联?
靖王妃并不知晓这些内情,初念说的这些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正要再说些什么,话头再次被自家弟弟打断,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顾休承冲她安抚一笑,转脸对初念道:“姜大夫奔波一天了,不妨回去梳洗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百名精兵在城外待命。”
初念闻言松了口气,再次向两人致意,便起身告辞。
顾浅辞任由她离去,目光看向自家弟弟,有些犯愁似的,叹道:“没想到,小小的人儿,竟有着这般的心气,到底是一县的父母官,性命也是说取就取的。”
顾休承却道:“这不还没动手吗?”
顾浅辞没好气道:“她是出于仁念之心放过他的吗?多半是暂时留个活口。”
回想起初念早前说过的那些事,简短的几句话,细想却有些心惊。
不论是路遇劫匪,还是只身闯县衙,亦或是暗道中与老狐狸刘武进斗智斗勇,乃至于出了井口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两个车夫,但凡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她都别想好端端回到此地与他们兄妹俩谈条件了。
顾休承笑了笑,评价道:“也算是有勇有谋。”
顾浅辞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仔细看了看自家弟弟的神情,试探性地说了句:“不止是有勇有谋,身手也不错,长得……也很漂亮。”
顾休承没想太多,闻言坦然点了点头,道:“正是。”
顾浅辞心头微跳,这可别是……
随即又觉得自己当真是操心太多,珩郎的病如今八字还没写下一撇,如果这位姓姜的小姑娘真能将弟弟治好了,就算两人之间有什么,又有什么妨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