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辞辛苦找到此等深山老林来求医,病人的情况恐怕经不起耽搁,所以姜承志正在外头耐心劝说,让来人抓紧时间另寻大夫。
听起来,对方似乎有些固执,不愿无功而返,非要请舅父出手。
双方正在僵持中。
初念仔细回想,舅父出事后,曾有人上门求诊过吗?
印象中并没这回事,但当时舅父伤势非常严峻,家中上下忙乱无序,就算有人来过,也着实没人有空招待。就算有心相求,了解到具体情况,多半也不会开口了。
只是,这上门求诊之人,来意又是否单纯?
若舅父的惊马只是一桩意外,初念不会多想。但如今,她却不得不谨慎猜疑,惊马分明是人为,那么舅父伤重不治后,那些墙倒众人推的种种遭遇,还会只是巧合吗?
初念走近院墙,一眼便看到院外停着两辆马车,十多个护卫守护左右,阵仗颇为唬人。两辆马车的帘子都遮得严严实实,不知哪一辆载着病人。
马车前,姜承志话里话外已经带着些火气了。
“你这人能不能讲理了?家父昨日才遭逢大难,如今卧床不起,怎么可能为旁人看病?”
一名身材颖长的高大男子背对着初念,青色劲装,腰间佩着把长剑。初念的目光在那把剑上流转片刻,便听见那人用清冷的嗓音说着无理取闹的要求。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能把脉诊断、开方用药即可。”
姜承志被气笑了,初念思绪微微顿了下,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家父需要静养,你们另请高明吧。”
见初念出来,姜承志便不再与那人纠缠,撂下句话便打算回院关门谢客。
却只听见“噌”的一声,那人手中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姜承志的脖子,拦住了他的脚步。
初念一抬头,只见那人相貌俊朗,却面色森然,赫然一张熟悉的面孔。
季轻?竟然真的是他!
“带我去见姜神医。”季轻举着剑,冷声要求。
姜承志也不是吓大的,虎着脸正要说话,初念给了他一个安抚眼神,淡淡开口:“表哥,你就带他去见舅父吧。”
“可是爹他……”
姜承志还要说话,初念看着季轻道:“这位客人既然不信,就让他亲眼去看看,免得误会我们见死不救,无端生了怨恨。”
姜承志心想父亲如今正伤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着怒火回头作揖,冷声道:“那你跟我来吧。”
季轻看了一眼初念,跟了过去。
初念没有立即跟上,反而看向那两辆马车,心中猜测:这次来求医的病人,会是谁?
季轻此人,背景颇为神秘。据她所知,他武艺高强,战功赫赫,手底下有一支实力强大的黑甲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如今朝廷式微,乱世初现,暂时还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但在两年后,大衍皇帝殷离被刺,危机四伏的江山被托付到靖王手中,季轻的黑甲军便成为新帝手中最为锋利的武器,短短数年时间便收复了大半河山。
这样的人物,自然是被百般忌惮的,但同时又有不少人想要拉拢他。
初念的夫婿皇甫述,就曾经想了不少办法想要拉拢此人。不过季轻习惯独来独往,并不与任何势力为伍,一心效忠新帝,是个难得一见的纯臣。
初念夹在夫家和娘家的斗争漩涡中艰难求生,对这等人物自然并不陌生,甚至因缘际会,还有过几次交集。
不过,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季轻在这个时候竟然曾造访过山梅县,来向舅父求诊过。
看他态度如此执着,不知要救治的,究竟是何人。
又看了一眼安静停放的两辆马车,初念沉吟片刻,还是跟进了屋内。
季轻跟着姜承志去往主屋,一眼就看到床榻中正阖眼沉睡的姜道飞。姜道飞伤重,精神十分不济,早晨喝过药之后一直昏睡,方才外面发生争执也没能将他吵醒。
姜承志没打算喊醒父亲,让季轻进屋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家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朋友的病他真的无能为力。”
季轻亲眼见到姜道飞身上的数道夹板,和他苍白憔悴的脸色,这才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果真无法为人诊治了,脸色不由更加黑沉。
姜承志以为他这下总可以走了,正要送客,却见季轻转头看了他一眼,长剑再次驾到他脖子上,冷声道:“那你去治。”
姜承志:“……”
姜承志尚未出师,虽然跟随父亲学医多年,却从未正式独立接诊过病人,加上被剑指的不悦,冷笑道:“在下学艺不精,不敢献丑。”
季轻眉头微微皱起,姜承志的年纪确实不能令他信任,但世子的病情已经危在旦夕,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你是姜氏子弟,姜氏秘技凤鸣十三针可还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