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允儿真的要有小侄儿了吗?”陆允眨了眨眼,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沅。
沈沅正想说不是这样,话到嘴边想到厨房陆浔做的事,张了张口,转过话头道“允儿喜不喜欢?”
“喜欢!”陆允看着很是高兴,把桌上的鱼换成别的小菜,“嫂嫂不能吃鱼,那就吃点别的,七哥哥做的香酥豆腐也好吃。”
沈沅暗中瞥了眼沉默的陆浔,稍微松下气。
这一顿饭吃的不甚愉快,陆允在不停的说话,大多时候沈沅都是在专注地听,偶尔搭上一句,陆浔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天色稍晚时沈沅回了主屋。
叫人在净室备好热水,准备沐浴,对襟的衣扣解开,衣衫落在地上堆积一起,环素把衣裳收拾好,看到夫人身上的痕迹不忍羞红了脸。最近郎君急于得子,累的最后还是夫人。
沈沅的身形很好,腰肢细软,胸脯丰腴,端庄温婉的外貌下却是一副祸水的身姿。
净室放了一面一人高的西洋镜,里面清晰倒映出沈沅姣好的身形和被热气晕红的脸。
水声哗啦轻响,白皙小巧的玉足缓缓踏入水里,沈沅疲惫地倚靠着桶沿儿,不禁昏昏欲睡。
“夫人,您最近还是歇歇吧,别再去给十公子教书了。您若是不放心,在外请先生进来教授也行啊。”环素往水里洒满花瓣,轻声劝阻。
沈沅点点头,“过不了多久我就去告知祖母送允儿进学的事,这几日就先不去了。”
环素往常没少劝过夫人,夫人看似听了,下次还是要去,这次怎的这么快就下定决心?
环素不知道,沈沅只是不想再见到陆浔,她最近应该在屋子里避避那人。
“夫人,郎君归。”屋外的婢女急匆匆进来通禀,沈沅还泡在温水里,眸子启开,迷茫一瞬,他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心里正想着,屋外就有人进来。
“阿沅!”陆晋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一声比一声急。很快,一道紫竹对襟的人就出现在净室里。
环素想让夫人多休息一会儿,就出去阻拦陆晋,“郎君,夫人正在沐浴。”
陆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把推开她就进了净室。
“夫君。”沈沅温声叫他。
陆晋快步朝她走过来,进了浴桶,“我今日下值早,正好一起沐浴。”
沈沅不好意思地转过脸,“我洗好了,你自己洗吧。”
陆晋道“阿沅,我想你了。”
陆晋为人急躁,有勇无谋,和沈沅在一起后这一点虽改了不少,可在许多事上依旧很急。
沈沅微阖起眼。
夜色幽深,陆家长房主屋的灯早就熄了,里面隐隐约约能听到奇怪的声响,任谁听了都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而在陆家偏僻破旧的院子中,只有一个书童在耳房里打瞌睡,主屋却早就没了人。
和煦的风拂过,树影昏昏阴翳,折出的暗影投在月光的清水中,竟让人觉出些许的柔情蜜意来。
陆浔去了后山寒潭。
他的武功停留在七重,想要精进离不了寒潭。
冰凉刺骨的潭水让他清醒,近日一定是许久没来这里让他糊涂了,竟对这俗世起了凡心。一个对他施加可怜同情的女人而已,她既然一心想做好陆家的大夫人,那他就让她和陆家一起万劫不复。
啧,这人生又变得了无生趣。
陆浔手里捻着那张被水泡得全湿的符纸,随手一扬,符纸就落到水面上随着波浪缓缓飘动,顺着水波将要流到枯丛深处时,陆浔忽地抬手,一瞬水花乍起,那符纸也飘到到了空中,陆浔落下手,轻轻一推,落到水面的符纸听话似的飘了回来。
他拿起来打掉上面的水渍,转瞬之间就改变了想法。既然能庇护,就暂且留着吧。
最近沈沅停了药,郎中说药停用不久就能得子,陆晋每每下值回来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抱着沈沅钻了围幔。
沈沅问他为什么这么急迫要孩子,陆晋只说他公务忙,希望有个孩子能在家陪着她。沈沅多少有些不信他的话。
沈沅请托陆老太太,已经送了陆允去进学,她在府里就闲了下来,已有大半月没见到陆浔。
这日是除夕,在正厅几房用了饭,沈沅又回去亲自下厨给陆晋烧饭。
白日陆晋走时说因着到了除夕,府衙缺了不少人,他不能闲着,得干出一番业绩。沈沅听了心里妥帖,温柔地靠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等夫君回来。”
沈沅已经在小厨房忙了一个时辰,天色全黑,不见一丝光亮,陆晋却还是没回来。
挽月胡同
“路蕊姐姐,阿爹阿娘在房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小姑娘年纪有几岁大,好奇地张望屋里,除了只听到加重的呼吸声,便再没了。
路蕊忙拉过她进了旁侧的屋子,脸泛红,轻咳解释,“爷和夫人正在办正事,等等就好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吧。”
屋内的围幔已经卷了起来,陆晋把要落到地上的女人一把拉了回去。
陆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这几日他口中的上值,都宿在了挽月胡同。这日本想早点回去陪阿沅,想不到这女人还真是厉害,陆晋一留,就留到了这个时候。
方檀花木床榻里的声响终于停下,陆晋仰躺在里面。
白如雪挑起狐媚的眼尾慢慢趴到陆晋怀里,“大爷,您什么时候把奴家和咱们的孩子接到府里。芮芮这个年岁,再不进府,怕是日后都见不得人了。”
陆晋眼扫她,没什么情绪。这事他还没想好,芮芮虽是他的女儿,却是他现在唯有的孩子,他心里想白如雪说的对,确实不能委屈他们的女儿,但接孩子回府的事让陆晋纠结,他不得不顾忌他的妻子沈沅。
白如雪与沈沅不同的是,陆晋对待她可以使尽自己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手段,而他的阿沅始终是端庄圣洁,在他心里犹如明月般的存在,他痴爱她,爱她深入骨髓,无人可比。
而白如雪不过是随手可来解闷的玩意儿,他对她兴趣唯有此时才会有,这两个女人在他心里始终是不一样。
陆晋第一次遇到白如雪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她在街边卖身葬父,身披白孝,娇俏无比。陆晋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她,他身边没有通房,沈沅又尚未及笄不能嫁人,后来留着留着就做了外室,偶然之间又得了孩子。
“阿沅现在已经断了药,等她生下孩子,心软了,真正离不开陆家,我就找个机会把你们接进府里。”陆晋长臂搂她,平静出声。
白如雪贴得越来越紧,乖顺地趴在他怀里,暗藏下眼底所有的心思,她自是不会只愿意委身做外室,也不会愿意一直做妾的。
正室和妾陆晋分的清,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阿沅,男人三妻四妾又实属常事,他的阿沅那么心软,一定会答应他的。
陆晋到了半夜才回来,夜色深深,饭菜已经凉了,沈沅靠着案头眼睛困倦地合上,听到屋外的动静,才彻底清醒。
她望着一桌子凉透的饭菜,眼中失落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阿沅,今日府衙事太多,所以我才这么晚回来,是我的错,没提前告诉你,你别生气。”陆晋看起来自责不已,好像下一刻就要跪到她面前承认错误。
沈沅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上前去解他的衣裳,“夫君一心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哪里生气。”忽地,沈沅脸上的笑意顿住,眼里怔然。
陆晋背后的里衣衣领粘上了女人的口脂。
“怎么了?”陆晋听不到她说话,忍不住问。
沈沅素白的手微紧了下,随后又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夫君的衣裳脏了,我拿去让人洗洗吧。”
陆晋倒没怀疑,毕竟他的阿沅一直都这么周到。
或许是白日在挽月胡同太累,夜里陆晋抱着沈沅什么都没做就睡了过去。
沈沅微阖的眼睁开,看向身侧的人,眼里迷茫,陆家和沈家是世交,她和陆晋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沈家清白,从未有过姨娘妾室。从小的教养让沈沅坚信即便这世道本是如此,陆晋不会这样。
可今日的一切却像是给她一记清醒的耳光,她倒底是太高看他,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