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背着手出门,不经意瞥了虞葭一眼。
此时天才蒙蒙亮,虞葭着了件浅紫长裙,没带帷帽,白皙的小脸浸在鱼肚白的微光中,明艳的五官比往日柔和了些。
“傅世子来啦。”萧老夫人道。
傅筠上前行礼:“晚辈来晚了,实在惭愧。”
“没晚没晚,是我来早了。”萧老夫人拉过虞葭:“呐,这就是我前日与你说过的泽玉她表妹。也是从雁县来的,因家中有事今日就要回去。”
“正好你也顺路,”老夫人道:“老身就将她交托给傅世子了,劳烦你照拂照拂。”
“老夫人客气了,晚辈应当的。”
虞葭还以为是哪个好心人要送她回雁县,没想到居然就是这个自恋又自大的男人,心里实在不乐意。
可此事是萧老夫人热心促成的,不好就此下了脸面。于是不得不对着傅筠盈盈行礼,还要面含感激:“路上就麻烦傅公子了。”
“嗯。”傅筠点头。
“......”
傅筠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虞葭看了气得很,怕不是他这会儿觉得此事是她故意要求的呢。
两人告别萧老夫人,各自上了马车,缓缓启程。
傅筠来时是因有事,快马半日就到南安县。而这次回去,一来是要顾着虞葭是女眷,二来也的确无事,索性路上就慢慢悠悠起来。
比虞葭来南安县的脚程都还要慢。
可虞葭惦记家中情况,着急回,又不好出声催促,心里不喜,面上就不那么掩饰得住了。
途中到一处酒家时,傅筠吩咐全员停下,吃饱歇足再上路,结果就见虞葭气咻咻地下马车,经过他身边时,还自带了阵冷风。
傅筠不以为意。
听萧泽玉说,女人容易生气,像虞姑娘这样的,气性格外大。
此话果真不假,从上次在临安停一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日,她仍旧还气着。
两拨人分了几桌坐下。
傅筠单独一桌,他的侍卫坐了两桌。虞葭这边人比较少,就车夫、婢女和她。
出门在外,虞葭不讲那些规矩,让杏儿也坐下一起吃,车夫自然不好同坐,端着碗蹲在门口草草解决。
杏儿低声问:“小姐,奴婢今早听萧老夫人喊他傅世子,是什么意思啊?”
虞葭心里也是诧异的,虽然清楚那人非富即贵,却没想居然是世子身份。能当上世子的,家中都有爵位,不是公爵就是侯伯爵了。
可这样的人,为何来雁县这种地方吃花酒?
她余光悄悄瞥向斜对面的桌子,那人一身月白锦袍端坐在简陋客栈的条凳上,身姿笔挺。分明是寡淡的白开水,也能让他喝出琼脂玉露的珍贵架势来。
气质好,模样也好,家世背景雄厚,还拜名家大儒为师。
不过......可惜了。
虞葭暗暗唾弃,这种人兴许就是家里惯出来的纨绔子弟,不求上进,整日只知道风花雪月虚度光阴。
她这边暗暗打量着,打量着,忽地见那人颇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
虞葭身子一僵,莫不是他发现自己偷偷看他了?
他叹气什么?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人又在自作多情。
果然,这猜想在下午时就得到了证实。
彼时,虞葭的马车在路上出了点事,车牙子卡石坑理去了。傅筠见了,让侍卫过去帮忙。
侍卫们尽心尽力,前前后后忙得满头大汗。虞葭这人恩怨分明,虽然是那人的侍卫,但帮了她就得谢人家。
她亲自从车上拿出洗干净的果子递给侍卫们,并说了番感谢的话:“这一路多谢大家照拂,这是我今晨亲自准备的果子,还特地用糖腌制了一会儿,脆甜可口,请不要嫌弃。”
不过有个侍卫理解岔了,以为她想感谢自家大人,但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亲自去,于是他捧着果子过去,交给了傅筠。
说道:“公子,这是虞姑娘给您的。”
傅筠:“?”
“是这样的,”侍卫颇是周到地将原话传达:“虞姑娘说多谢您这一路的照拂,这些果子是她早早起来亲自准备,还亲手用糖腌制,又脆又甜,希望公子您不要嫌弃。”
亲自准备,亲手腌制,这般费心,侍卫听了都觉得很感人。
傅筠面色复杂了会儿,抬手稍稍掀开车帘子,就见虞葭站在马车旁。她额头上渗了些细汗,几缕发丝缠绕在面颊旁也不曾发觉。
恰巧,虞葭视线往这看过来,跟傅筠对上的一瞬间,又立即收了回去。
“......”
她果真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