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虞葭跟母亲就踏上了去南安县的路。
此去南安县路途遥远,所幸岑青青家刚好有一趟镖要走南安县,虞家母女俩跟着镖局走,倒是一路顺当。
马车行了一整天,总算在傍晚时到了南安县。进了县城后,虞家已经跟镖局分开,此时,马车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虞葭戴着帷帽先下马车,见母亲过了许久才慢慢悠悠地下来,且精神恍惚。
“娘,您累着了?”
虞母摇头,而后又淡淡点头:“兴许是,咱们先进去。”
虞葭扶着母亲进客栈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歇息。
“唉哟,几位客官住店?”小二很快就迎上来。
“要三间客房。”虞葭说。
她声音清亮且甜蜜,令人不禁想象帷帽里头定是个娇俏美人。连小二听了都不自觉地斯文些许,他周到有礼地回:“这位客官,您来得真不巧,小店的客房都满了。”
“又满了?”虞母着急。
她们是一路问过来的,南安县拢共三家客栈,其他两家都满了,而这家是最大的一家客栈,想着总该是有客房的。
“就一间也腾不出来?”虞母问。哪怕有一间也行,母女俩挤一张床,让两个婢女打地铺,车夫睡马车,先勉强凑合一晚上再说。
小二为难得很。
按理说要腾也是能腾出来的,但得看那位客人愿不愿意。毕竟整个三楼天字号客房全被那位客人包下了,听说是那客人喜清净。
虞母看出了点名堂,希冀地问:“应该能腾出来吧?”
“这......”
“其他客栈都满了,我们也是没法子。”虞母叹气:“我这女儿吧,身子娇弱,原本就赶了一天的路,若是......”
虞葭适时地咳嗽一番。
那小二听了同情得很,片刻,艰难地下定决心:“要不夫人稍等,小的去问问?”
“好好好,多谢小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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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最大的天字号客房里,傅筠正坐在椅子上左右手对弈。
室内安静,上好的沉水香悠悠绕绕,沁人心脾。
一子落下,他微微蹙眉,摩挲着玉佩正在思考对策。
“公子,”侍卫在外头敲门:“店家有事禀报。”
“何事?”傅筠并未抬眉,目光仍落在路数诡异的棋盘上。
“说是来了对病弱母女,俩人赶了一天路,那家女儿咳得快不行了,看能否腾间屋子出来。”
“快不行了,就送去医馆。”
“......”
小二不忍,在一旁说项:“客官有所不知,那对母女从雁县赶来的,赶了一整天路哇。其他客栈都满了,实在是没法子才斗胆来问问您。”
小二是个善良的小二,善心上来一发不可收拾,继续絮絮叨叨:“我观客官的面相是个大善人,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客官今日做做善举,将来福报如滔滔江水连绵......”
“行了。”
傅筠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问道:“要几间?”
“啊!”小二不辱使命,高兴道:“三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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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终于单独分到一间客房,为表感谢,她赏了十两银子给小二。然后吩咐人将行李送到屋子里。
“娘,我先扶您去歇息,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虞母摆手,她也就是忧心不宁罢了,此时只想关起门来好好歇息歇息。
“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头吃过晚饭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上门去拜访。”
“好。”
三楼的客房是一个回字形紧挨着的,傅筠让出的是最东边三间,离他自己的比较远。但从楼梯口去最东边,要经过整整一个回字形长廊。
因此,虞葭和她母亲在外头的话,里头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傅筠下棋的动作顿了顿——
“大人,怎么了?”一名黑衣男子低声问道。
“没事,”傅筠撂下棋子,懒懒往后一靠:“你继续。”
“大人,”黑衣男子禀报道:“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他们在南安县也设了暗庄......”
“娘,我等会儿出去一趟。”
外头,虞葭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天都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
“我适才见路边有糕点铺子,娘你一路上食欲不佳,我去买些来给您尝尝。”
傅筠:“......”
不是说咳得快不行了?
虞葭说:“我带着杏儿一起,就在街对面不远的,买了就回来。”
“行吧,那你注意些,早点回。”
“嗯。”
随即就是一阵脚步声,直到房门吱呀地关上。
——总算安静了。
“刚才说到哪了?”傅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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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简单洗漱过后,又换了身素雅的衣裳,然后带着杏儿出门去买糕点。因已是傍晚,到处都在收摊关铺子,虞葭买了东西就回到客栈,正好赶上吃晚饭。
许是家中之事忧心,又许是换了地方认床,虞葭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也没能睡着。
她起床点了油灯,将路上未看完的一本地志又拿出来。
“小姐睡不着?”杏儿迷迷糊糊问她。
“睡你的。”
虞葭穿着宽松的寝袍靠在床头,一头青丝长且柔顺地铺在肩侧,脸颊映在微光中,显得恬静美好。
地志是哥哥带给她的一本人文杂记,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喜欢翻看,每每看书卷都能让她静下心来。
看了会儿,果真觉得眼皮重了些,抬手翻页,正想着看完这页就睡觉。
这时,室内莫名地静了下,不是平常的夜深人静,而是诡异的安静。
虞葭狐疑地往西窗瞧了眼,见油灯被夜风吹得噗噗歪斜。她奇怪地嘀咕:“杏儿没关窗子么?”
随后,她起身去关窗。
然而窗子才刚关上,屋子里的油灯瞬间灭了,一片漆黑。
虞葭吓到了,屏住呼吸缓缓转身,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身影,嘴巴就被捂住。
“呜呜呜......”
那人手掌宽大,原本只是捂着她嘴巴,但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又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肩。
同时,一个低沉且清润的声音响起:“别怕,是我。”
不怕才怪,虞葭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瑟瑟发抖。
原来,他真的是个采花贼!
虞葭“呜呜呜”地挣扎得更厉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但她又哪里是傅筠的对手。傅筠仅一只手就将她控制得动弹不得。
但两人这般动静自是引得婢女杏儿醒来。
“小姐?”
“呜呜呜呜......”
“啊呀——”
婢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忽地被什么东西点了穴位,又倒回床榻上。
此时,外头已经开始火光大亮,隐约有一群人闯进客栈。
傅筠飞快想着对策,他视力好,夜里也能打量四周情况,见客房里头分内外两间,他将人快速拉进里间。
而里间家具物什简单,几乎一目了然,柜子也太小,根本没法藏人。
怀中的女子还在挣扎,眼见那些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傅筠闭了闭眼,直接将虞葭拖进了床榻里。
虞葭心想,完了完了,她十几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个淫贼的手中了。
人在最后关头总有那么一股豁出去的拼劲儿。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虞葭拼命甩开他,然后对着傅筠的手狠狠咬下去。
刹那间,傅筠只觉得全身血脉麻木,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得不行。
却不得不忍着。
借用从窗户透进来的仅有的一抹月光,傅筠冷静看着她。直到虞葭咬得牙齿疼,直到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
“够了吗?”傅筠低声问。
“你这个淫贼!”虞葭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