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江南雁城。
天光破晓,一抹浅浅的霞光铺在老旧的城墙上。今日城门开得有点迟,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等了许多人。
没过多久,几个守城士兵飞快跑过来,将人群赶至路边。
“让开,快让开!”
城门大开,一群人骑马飞快涌入,他们身上皆穿着黑色飞鱼服,腰挎长刀,个个神情冷冽萧飒。
原先还骂骂咧咧的人也立即禁声,等这些人走远了才窃窃私语起来。
“是从京城来的锦衣卫。”
“乖乖,锦衣卫来我们雁县做什么?”
“不知道啊,锦衣卫都出动了,估计事情不简单。”
过了许久,城门口才清净下来。
“夫人,”婢女在外头说道:“现在可以出城了。”
“好,”虞母掀开车帘瞧了眼,叮嘱道:“让车夫驾稳些,莫要惊了马。”
“是。”
透过半开的帘子,婢女瞧见了里头的情况。
少女趴在软枕上,小脸埋在臂弯里头,袖子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一身鹅黄烟水百花裙包裹出姣好的身段,细腰掐得恰到好处,只侧面的身姿便可窥见婀娜窈窕。
随着帘子放下,听得那少女懒懒地问:“娘,我们多久到崇明寺?”
声音甜如浸蜜,又带着点迷迷糊糊的困意,煞是好听。
虞母道:“出城耽搁了会儿,兴许要半个时辰才到。”
“今日与李家公子相看,”虞母说:“若是能成自然好,若是不能成,你祖母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我自然是希望成的,”虞葭说:“为了我的亲事,祖母都病了多日,我心里实在不好受。”
外头坐着的婢女听了,心里不禁凄楚叹气。
她家小姐年芳十七,容貌身段都是雁县数一数二的姑娘,按理来说自是不差姻缘的。相反,自从她家小姐及笄后,上门求娶的几乎踏破门槛。
可这等子风光没能维持多久,上门求娶之人接二连三出了点事。
比如前年刘公子请媒婆来提亲后,次日就被雷劈,抽搐了大半年才好。去年,城东高家公子来求娶,没几日吃醉酒一头栽进湖中,所幸捞得快人无大碍。
后来还有几个壮胆前来求娶之人,不是骑马摔伤了腿,就是半夜出恭跌了一跤,总之,各种离奇之事皆有。
渐渐的,她家小姐就被传了些不祥的名声,以至于这亲事困难。
为此,虞老夫人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两年眼见地憔悴,前几日更是直接病倒在榻上。
大夫说是忧思成疾。
小姐不忍,与母亲再三商量,决定尽快寻个差不多人家定下。于是,就有了今日与李家公子相看之事。
“你也莫要多想,”虞母安慰道:“亲事也要讲究缘分,强求不得,你祖母会理解。”
“嗯。”马车晃晃悠悠,少女打了个哈欠,继续道:“那我再眯会儿,等到了地方,娘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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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母女今日起得早,来了寺院后,李家人还未到,虞葭索性带着婢女去拜了趟月老。
姻缘树下,明媚的少女垫着脚去够高高的树枝,而后利索地将一根红绳系在其上。做完这些,她跳下石头,虔诚地跪拜在地。
“月老在上,信女虞葭祈愿亲事。信女今日要与李家公子相看,不求李公子大富大贵,不求其俊朗如星辰,只愿相亲之事能顺顺当当,莫要再出事端。”
“若是能顺当觅得良人,信女虞葭愿吃斋礼佛、日行一善,最喜欢的首饰也可以减半,衣裳、零嘴亦如此,还有...”
虞葭闭了闭眼,忍痛割爱:“前几日新打的头面我也不要了,全兑成现银充作香油钱孝敬您。”
婢女站在一旁都忍不住抹眼泪,唉,她家小姐真是命苦呢!
若是没那等名声,就她家小姐这样的才貌,何愁寻不到良婿。与那李家公子相看实在是委屈了她家小姐。
然而,一开始李家还挺不愿,但耐不住李公子曾远远见过虞葭一面就思念上了,愣是央着父母来虞家求娶,说自己不怕断腿断胳膊,这般情比金坚不感动都不行。
虞母就是这样,觉得这李公子虽个子矮了些,样貌欠了些,但人品和家世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不忌讳流言蜚语,执意求娶。所以,当李夫人托人带口信儿说想相看一二,虞母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虞葭碎碎念拜完后,起身问婢女。
“小姐,已经卯时,兴许过不久李家公子就要到了。”
虞葭回到寺院厢房,虞母正在阖眼歇息,见她来了,问:“你上哪去了?寺院人多,可莫要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