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志走了,走得很干脆,也没留下什么话。 但邵勋知道,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世间诸多事,本来就不可能当场有结果,大多是前因、发展,最终开花结果、瓜熟蒂落。 他也要离开金门坞了,而他与乐氏之间的游戏,也到了“结算”的那一刻。 二月二,龙抬头。 静谧的夜空之中,繁星无数。 “有人说我是太白星精降世……”邵勋从背后轻搂着岚姬柔软的娇躯,说道。 乐氏趴在窗台上,像个文艺女青年一样一颗颗数着星星。 数着数着就乱了,不是天上的星星太多,而是她的心乱了。 天上神人的手粗糙无比,与地上士人光滑柔嫩的手完全不是一回事。 常年习练重剑、弓箭磨出的厚实老茧,在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女子细腻白嫩的肌肤上逡巡,让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假装无事地时而看着漫天繁星,时而俯瞰着银色月华下波光粼粼的河流。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呼吸也愈发急促。 她又想流眼泪了。 两个月就身心沦陷,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她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以后再遇到变故,不要再苟活了,你丢不起那個脸。 夜风轻起。 河面上水波涌起,潮来潮去。 漫天繁星之下,一个曼妙的山中精灵,被一个粗鲁的猎手捕获。 但那个猎手,在得意洋洋品尝猎物的时候,焉知没有被精灵反向捕获呢? 乐氏无力地抬起头,眼角余光落在琴筝之上。 那是当太弟妃时,夫君送给她的。 她睁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琴筝。 到了最后,眼前只有邵勋陪她说笑,抱着她骑马,拉着她的手在山上徜徉,告诉她你是山中自由的云雀,并手把手教她射箭,亲昵地为她擦汗的场景。 最后一幅画面,则是房间中那块刻着“乐”字的地砖。 “等一下!”乐氏擦了擦眼泪,突然说了一句。 “嗯?”男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乐氏转过身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呢喃道:“现在好了……” 男人若有所悟,心中的满足感几乎冲破天际。 这就是全面胜利! 本世界第一次成为男人的邵勋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在三千大军的护卫下,离开了金门坞,前往洛阳。 乐岚姬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着他。 有时候又下意识摸摸小腹。 弄了那么多,会不会怀上孩儿? 娘亲总说自己是个好生养的。邵家人丁不丰,郎君二十岁了还没子嗣。乱世将至,没人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下去,自己难得有个依靠,或许该为他诞下血脉。 庾亮又一次来了,这次是奉太傅之命,给邵勋更换新的官印,并催促他尽快离京,前往梁县。 邵勋自无不可,笑着答应了。 庾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马车里的乐氏,总感觉这两个人之间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总之感觉不太对劲。 乐氏慵懒地侧趴在车窗上,心头的凄苦卸去之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她看着路边的山山水水,只觉分外妖娆。 这样快乐的日子持续了数日,大部队很快就抵达了金谷园。 邵勋没有入城。 三千银枪军甲士一旦进入洛阳,必将引起极大的混乱,满朝文武怕不是觉得他要谋反。 裴十六、羊茗二人等在金谷园大门外。 他俩一边等人,一边互相打量着对方。 两个人都很低调,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但越是如此,越是尴尬。 邵勋远远下马,哈哈大笑,但临近之时,又不知该如何打招呼,只能生生憋住。 “郎君,借一步说话。”裴十六、羊茗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开完口,又都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默忖,回去后一定要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细。 “唔,十六,你先过来。”邵勋犹豫片刻,向裴十六招了招手。 羊茗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裴十六甩了甩袍袖,笑着离开了。 乐岚姬下了马车,袅袅婷婷地立在那里,静静等待。 她不认识羊茗,但羊茗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