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仿佛......总有它自己的想法,沈秋练一时恍惚,在她坠落悬崖后,在那小荇潭的水底,似也有如此体验,熟悉却又十分陌生,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剑柄带着半拉子的剑刃在空中飞舞,与含悲频频相撞。
......勇是很勇,就是场面有那么一些诡异。
沈秋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有点儿想把孩子收回剑鞘再说一声“回家吧咱别丢人了!”,她寻思着自己是来修剑的,剑没修好回头还让含悲给断成七八截,岂不是本末倒置,届时温曌临定然更加不愿意替她修了。
此时就见她的断剑被含悲打的连连败退,几度险些坠进那澎湃炙热的的熔岩里去,沈秋练面色骤变,早先那种尴尬感荡然无存,现在只剩下一种自家娃被别人揍了的愤怒之感,便再顾不上旁的,“给我停下!!”她怒喝着冲上前去,一跃而起握住了断剑的剑柄。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含悲的剑气击中了,还不止一下,袍袖被割裂开来,还见了血,胸腔中气血翻腾,犹如烈火燃烧,剧痛难当,但在握住了剑柄的瞬间,她却与断剑融为了一体。
“沈师妹!!”魏流芳在声嘶力竭的呼唤她的名字,那厢温曌临也苏醒了几分,看见这一画面目眦欲裂,哑声吼道:“危险——你不要命了!!!”吼完他激怒攻心,呕出一口血又昏死过去。
瞬目间含悲的剑刃已经掠至眼前,上一次这般千钧一发,还是与闻天羽过招的时候,但当下她就本人是剑,而剑就是她本人,即便只是一把断剑,但他们共同面对一切危险,将一往无前。
沈秋练心无杂念,她依稀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四周的事物都变得模糊空茫,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两把剑。
含悲在距离她咫尺的位置陡然间顿住了,玄色的剑身周围烟熏缭绕,而后聚成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穿着极为古老的服饰,长发披散,面容娇艳,她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愤慨,但在看向沈秋练时,去意外的收敛了。
沈秋练竟然从中看到了几分堪称为是“敬畏”的情绪。
“毁掉它们。”女人说:“全部都毁掉就可以了!”
她似乎对这个“它们”有很强的执念,沈秋练思索着,含悲剑灵追随温曌临多年,也不见她发狂伤人,想来早就被温曌临驯服了,怎会突然之间生出这么强的破坏欲。
但话又说回来,含悲在铸剑炉里大肆作乱,魏流芳靠近时也只是将魏流芳击飞出去,不曾伤他性命,那是不是意味着,含悲本身并不想伤人?
不想伤人?
沈秋练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了那七零八落的剑台以及那一地的断剑。
莫?难不成.......剑也会内卷??
这个想法让沈秋练新奇不已,她道:“你为什么想毁了曌临师叔铸出来的剑?”
含悲猛的一怔,她大概是没想到除了温曌临以外,还有人能同她对话。
“你说吧。”沈秋练道:“我看得见你,也能听得见你说话。”
“我可以跟您说这些吗?”含悲问。
沈秋练:“?”
为什么不可以?她看起来很可怕吗?
怎么那么凶悍一个剑灵,跟她面对面以后反倒畏首畏尾的。
她点点头算是默许,含悲退了些许,咬牙道:“都是为了这些剑,温曌临不眠不休内需耗损,你看他眼下青黑,若再如此,阳寿所剩无多,我劝他无果,看他是一心求死了,那与其为了这些破烂东西死,不如死在我手中!”
沈秋练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就这?就这?就这??
如此如此鸡飞狗跳,大动干戈,竟然是为了这种理由??
“你不就是想让他别再熬夜嘛?”沈秋练哭笑不得道:“这个容易,你先别闹,我去替你跟他说说。”
含悲微微睁大了双眼,露出了几分懵懂又疑惑的神色,这神色与她先前烈焰蔷薇般的凶煞截然不同。
“您倒是比传闻中的......要慈祥许多。”
沈秋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