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半夏彻底清醒过来,盯着房梁已有小半柱香,却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懵。 她会水的。 只是洪水来得太急,本想先将因护她周全而竭力的轩子推到水面上去,哪想到那水流不讲武德的又搞偷袭了。 再醒来,附身在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身上,连记忆也沉甸甸地融入四肢百骸,酸甜苦辣历历在目。 小姑娘也姓周,上有两姐,五岁终有弟弟,父母抱得风寒的弟弟去城里另找大夫,后脚她和二姐被卖了。 路上二姐没了,到府城正逢高府采买小丫鬟。进府后她被周嬷嬷挑进针线房,半年后私下拜周嬷嬷为师。 十岁中元节那天救了老太太,护主有恩被调到老太太身边,十二岁成了掌管老太太小书房的二等丫鬟。 前年周嬷嬷过世,高府已无惦记的师父。可惜成是救了老太太,败也在此,老太太还是根本无意放她出府。 幸得小姐妹通风报信,趁高府次年要举家进京,大半年来她多次梦见二姐找她交代照顾好父母和年幼弟弟。 经过苦心筹谋,有小姐妹从中周旋,老太太确信她真梦见,这才开恩连赎身钱都不要,放她出府与家人团聚。 正打算月底安顿好家里,下月初回府城买小庄子给“周嬷嬷”养老,好买个男子当夫君,至此当家作主。 不曾想今天午后刚到河边,突然冲出一条野狗朝她扑来,惊慌失措之下脚一滑掉进河,溺水气绝被她占了身体。 虽非她本意,但让她一个大了一倍的大姐姐抢了小姑娘身体算什么事。因果太大,实在背不起这份债…… 不待多想,屋外有人走动,似乎怕惊扰到人刻意放轻动作。周半夏转头发现是小姑娘的娘——李氏正轻手轻脚掀门帘子进来。 原本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从她醒来开始都听不到了,只剩下犹如此刻一样的轻声反复叨念着老天保佑之类的话语。 一见到她,眼睛就红,好在这回不抹眼泪了,但还是反复不停的给她掖被角,周半夏都快被折腾疯了。 她又不是小姑娘,连女儿都护不住的娘,还不如她那个一辈子挺着个大肚子给她生了五个妹两个弟的妈。 李氏是来和她商谈婚事的。 之前周家原本相中两家,一家镇上一户人家的次子,还有一户地主家的长孙,就等她这两天确定好哪一家,让人来下聘。 眼下却是不好抉择了。 救她的那个后生见她沉到河底,顾不上男女大防救她上来。当时看到的人有不少,少不了有人说闲话。 李氏说的隐晦,但周半夏听明白了。 大夫虽说她没骨折,就是寒气侵肺加上被压伤要养上些日子,但凭到现在躺着炕上吸口气肋骨隐隐作痛这一点来看。 她被那位力大无穷的后生救治时肯定有身体上的接触,这种情况在现代很正常,在这个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代就是于名节有损的大事。 扯淡! “……娘也不想你早嫁人。”李氏期期艾艾地说:“打从你五岁起在外头,十年了才回来,又要到别人家。 可这回一整,那两家就是嘴上说不介意,咱也不敢信啊。再说你快十七,是大姑娘了,再晚只怕更不好找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