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赌坊里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
一个大大的庄字极为显眼,贴在白底屏风中央,两根立柱与横梁之上,拿木板刻了副对联,横幅上书——日夜开局,上联——大杀八方,下联——四海通吃。
屏风前那张一丈大小的牌桌前,挤满了每日过来碰运气的熟客,这些人观望的占大多数,闲来无事赌上几把,输赢都不算太大,以消遣居多,不至于伤筋动骨。
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热闹,冷火清烟的没个人气,谁愿意来这昏暗屋子里赌钱。
有这些个熟客在旁烘托渲染,时不时的助威打气,才能让那些有几分家底的赌徒多坐上几个时辰。
看的人多了,耳中尽是别人的意见。难免一时脑热,输红了眼又好面子,便要加倍下注。几圈下来,昂着头进来,垂着头出去。若有谁敢闹事出千,恐怕连命都得交待在这里。
华服男子,带着徐漠走到牌桌前,带着几分热络,介绍道:“这位小公子,大风赌坊里的玩得最多的便是这骰子,看您头回到咱大风赌坊,想来应该不太了解其中关节。赌坊里常用的骰子共有六面,点数从一到六各不相同。寻常玩法取三颗骰子投入骰盅里,由庄家摇盅,待骰子停下,猜其总和便可下注,买大买小,三点到十点之数为小,十一点至十八点之数为大。”
徐漠拱手道:“若不是有老哥在旁提点,还得费些心思去琢磨,这番话听下来,胸中倒是有了几分把握。早就听闻赌坊里来钱快,这回可要好好捞他一笔!出门前,小爷把家里供着的各位先人,特意打点了一番,如今运势正旺,光宗耀祖就在今日。”
话音刚落,徐世子一头扎进了人堆之中。
华服男子捋了一把齐胸长须,冷笑连连,腹诽道:“这点香火就想从大风赌坊捞银子,真敢想,就你家有祖宗?”
徐世子挤在一堆赌徒中间,那叫一个自来熟,喊得比谁都大声就是不下注。
摇骰的庄家额头上冒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自己不下注,一个劲的捣乱,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
又是新的一局开始,稍稍有些发福的庄家使劲的晃动着手中的骰盅,眯着的双眸时不时的闪烁,朝着华服男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徐漠装作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庄家摇出大便喊大,摇出小便喊小,有时嘴里喊着大,手上的银子作势要放到小那边。庄家一直做着手脚,生怕一个不慎输了本钱。
周围的赌徒,原本对这个少年人没什么好感,狐疑的跟着他嘴里喊的大小下了几次小注,没想到还真猜中了好几次。
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徐漠一起左右摇摆,不到半柱香功夫,整个赌坊都变得寂寥无声,只余下庄家手中,骰子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华服男子眉头紧锁,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赌道高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把赌坊里的老荷官,耍的团团转。不过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便突然行凶,真要这么做了,日后还有谁敢来大风赌坊,只能咬着牙让荷官小心行事。
徐漠叹息道:“可惜咯,家里这些个先人,果然没辜负本公子诚心实意的上了这么些香火。真是喊什么便开什么,就是钱都给诸位仁兄挣了,我这五两还是五两,下一局定要压上一局试试大风赌坊的水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