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侧骨过后,才可梅花香气扑鼻。
楚天握着老人的手,穿过几座庭院深深,来到后院亭山上,这十几年来,老人大多时间都在亭山脚下的石窟中闭关清修,说是清修,实际上也就是以武道心法强行吊着一口气而已。
当年兽潮,场面之大,风险之凶,不要说整座暮霭城,方圆百里之内,惨绝人寰,不要说寻常百姓,便是一身武艺傍身的散修游勇,多少人惨死荒郊野岭,尸体都不曾入土为安。
若非在最后关键时刻,有青云阁强者赶到支援,恐怕整座暮霭城都会沦陷成为一座死城,正因如此,许多诸如东海兽潮这般的惨绝人寰之事,青云阁在东海之滨方圆三千**疆域,才会有让人匪夷所思的赞誉声,这也是大秦王朝建立以来,青云阁就能称霸东海之滨的根本所在。
只是山顶风光,站在山脚下的寻常百姓,眼见不一定为真,其中门道,高在山巅云海之上。
老人登高远眺,将心中念想收敛,楚家经历一场天大风波,好在最后结局不错,风波稳定不说,自己还因祸得福,得到青云阁一位高人‘指点’,身体伤势虽然远远没有恢复,却比以往好了太多,难得能跟自己这位孙子空闲多说几句话。
实际上当年,老人早已猜测到了韩家的几分险恶用心,只是他以为是针对自己,却不想是楚**夫妇,在那之后,老人对楚天便一直心存愧疚。
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抓住亭子的栏杆,眯眼望向远处,笑道:“爷爷这么多年也没能太多照顾你,这次出门在外,一定要万事小心,外面不比家里面,哪怕险恶再大,好歹都是在明面上的。”
楚天点头笑道,“爷爷尽管放心便是,在这之前,除了爷爷你,不要说咱们这楚家,便是整座暮霭城,有谁能想到我楚天能走到这一步。”
楚天皱了皱眉,收敛笑意道,“这十年,爷爷过的辛苦,我虽然在外面吃了些亏,但好歹算是静水深流,能水到渠成,总算对得起爷爷你的暗中教诲,但是以后啊,总不能太顺风顺水了,不然用剑一师兄的话,要真是这样,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楚天呵呵笑道,“我可是楚**的儿子,是吧。”
老人乐呵起来,“那是,你是楚**的儿子,是我楚鸿的孙子。”
老人坐下身来,笑眯眯的看着楚天,没由来的零零碎碎说起来这几天暮霭城的琐碎事情,比如在前段时间那场风波之后,城主府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如今的城主府已经不再姓司马,改成了一个叫欧阳洵的壮年汉子,那位曾经高高坐在暮霭城云端俯瞰山河的司马城主,武道之心崩塌破碎,境界一跌再跌,反正那叫司马宏图的家伙这些年没少背地里给楚家下绊子,若非当年的香火情,让那家伙不敢过于明目张胆,血魔山的横插一脚,指不定还真能成功。
除了城主府,韩家的所作所为已经惊动了青云阁高层,那个叫韩如玉的弟子,据说莫名失踪,青云阁有两名神桥境强者出面,才完全压下了韩家跟血魔山的隐患,从此在暮霭城除名,并且韩家的穿针引线,让云顶山那位有望武道层层拔高,寄予大希望的弟子武道崩碎,不止是云鼎峰,就是青云阁都感到脸上无光,灰头土脸的云鼎峰无法奈何血魔山,便将所有怒气都撒在了韩家头上,下令云鼎峰弟子,但凡遇上韩家之人,格杀勿论。
邪魔当道,人人得而诛之。
这本就是大义凛然的事情,至少说起来,冠冕堂皇的很。
除此之外,让老人最为无奈的是,随着楚天的声名煊赫,楚家在暮霭城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光是跟在三大家族之后的那些‘高门府邸’,便是平日一盘散沙的散修游勇,都开始私自结社,帮助楚家鼓吹造势,大有独尊暮霭城的迹象。
看似好事,实际上不尽然,往好处想,自然有好处的,但往坏处了想,也无疑是一场捧杀,一些楚家子弟意气风发的同时,楚家长辈们可就苦叫不迭了。
楚鸿看着清风吹拂山上草木浪卷叠涌,深呼吸了口气,突然记起了什么,苦笑道,“因为你这些天的名声鼎盛,武道修为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可害苦了暮霭城不少年轻俊彦,一些个心智高远的后辈,被打击的实在抬不起头来,之前我还听说过了,你跟楚雪那丫头打赌要在家族的开灵大会一战,结果这会儿那小丫头正心灰意冷的闭门思过呢,屋门不出,谁都不见。”
楚天有些愕然,眯起眼笑道:“她跟那个叫韩雄的家伙?”
楚天这就有些不地道了,楚家跟韩家眼下已是这般的势同水火,还故意提起这茬,让老人蓦然瞪了瞪眼,不过很快摇头苦笑道:“说起来也是,女子啊,有时候终究是不如男子的,拿得起放得下,女子一旦真动了情,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算了,不提那对父子了。”
楚天咧咧嘴,小声嘀咕道:“之前看她们那恩爱模样,还真以为会能白头偕老呐。看来这些年在桃花巷看到的,听到的那些才子佳人,什么为了儿女情长,离经叛道,欺师灭祖,都是假的啊。”
老人瞪眼道:“你小子……”
楚天讪讪而笑,正人君子也有小肚鸡肠的时候,何况自己跟正人君子相差千**呐。
楚天问道:“家族眼下被抬的这么高,真的没有问题?暮霭城经过一场变动,眼下看着太平光景,实际上可真的不怎么太平,加上‘白泽’山脉那边的风云,指不定会什么时候再刮过来,到时候血魔山跟一些青云阁小人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