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楚天暗自叹息之际,丰腴妇人早已提来一壶茶水,放在桌上后,坐在楚天对面,笑望向这个脸色无奈的俊俏青年,好像看见了年轻那会的自己,嫣然笑问道:“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的,不如跟雪姨我说道说道?虽然我这辈子没见识过多少风光,可走过的路还是要比你多点的。”
楚天摇了摇头,“就不给雪姨你添麻烦了。”
丰腴妇人见楚天不愿多言,便主动倒了两杯茶水,跟寻常茶水相比,的确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清香,淡黄如琥珀,干净且明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跟你说什么了,不过有一点,还是书上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万事都明白,不如难得糊涂。”
楚天端茶右手悬在空中,抬头看向妇人,“多谢雪姨指点,晚辈记着了。”
妇人摆摆手,好似自言自语道,“‘一梦黄粱’,醒来万事皆空,其实未必就是好事。”
楚天挠挠头。
妇人咯咯一笑,“说远了,不过叫我说,你这个年纪,就该有朝气才对,有烦心事是对的,若是过早看透了世间百态,体会了所有的人情冷暖,见惯了炎炎夏日,冬寒凛冽,那岂不是成了旱嵗之草,枯槁毫无生气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愧疚,放在心里就好。”
楚天的视线慢慢清明,不知是茶水醒酒,还是妇人的话让楚天感到清凉,点头一笑:“是这么个道理。”
妇人站起身,打趣道,“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至于这壶茶水,就不收你银钱了,当然不是送给你,毕竟今夜过后,就凭楚公子现今的名声,我这小庙可不得沾光跟着水涨船高。”
然后妇人转头看向独自一人闷声喝茶的汉子,白眼道:“一壶茶能喝上大半天,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还不赶紧滚。”
楚天看了眼双手掐腰的老板娘,无语一笑。
一个寡妇,哪怕上了年纪,可毕竟算得上风韵犹存,能在这半山腰的暮霭城站稳脚跟,自然不会表面上看去这般简单。
喝过了茶,那股子酒劲早已消散大半,楚天跟茶摊老板娘告别,吩咐了小安先自己回去,自己则是趁着月色,走在暮霭城的大街小巷,想要再仔细看一遍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夜色渐浓,暮霭城各条大街小巷随之热闹起来,一些个白日前往山脉历练的武道修士反身回到城中,便在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广场上形成了不少临时市坊。
市坊中,依旧跟往常一样,有不少身世不错的世族子弟,身穿锦衣华裘,有铺摆临时摊位的贩夫走卒,脸上带着岁月沧桑,有踏足武道的江湖武人等等,只是相较以往,此次行走在人群中,除了两旁投来的隐匿目光,楚天还有一种别样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读万卷书,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总觉得那些道理高在云端,模糊触不可及,而眼下,在走过了**路之后,见到了世间百态,那种高在云端的感觉便随之消散。
当楚天正走过一座市坊街道,忽然一声沉闷声响传来,街道市坊上的行人目光纷纷看去,只见一道绚丽罡芒骤然升空,如烟花炸裂。
楚天跟着众人目光望去,正想着在暮霭城,谁敢在市坊毫无顾忌的动手,便听见人群有议论声传来,眉宇微皱,不远处,一声轻喝,依稀能看见一名青裙少女正跟一人角逐争斗,街道之中,尘土飞扬。
楚天脸色凝重,虽然尚未看清人群中角斗两人,但那炸裂拳罡,浩然拳意,显然跟自己《形意拳》法出同源,楚家之中,能跟自己拳意如此神意相通,除了那叫楚惠的小丫头,楚天还真想不到有第二人。
对于楚惠,虽说两人相处时间不长,楚天却打心底将这个小丫头当成了自己亲人,虽说在楚家同辈之中,那小丫头的武道资资质,比起任何人都要木秀于林,但年龄限制,才只是踏足魂武五境。
刚刚那灵元罡芒,威势显然远远超出寻常魂武五境的全力一击,可见双方交手已经到了生死厮杀的境地。
皱眉望向街道两侧人影攒动的人群,尽管有不少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上前出手阻止或者劝谏,在楚惠对面,一名身穿赤红长袍的青年悬空而立,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悬浮于头顶的青铜古剑,更是青光熠熠。
显然,那一身赤红长袍的青年,已经达到了灵元化罡,御风而行的魂武八境。
魂武八境修士,搁在暮霭城,已算是站在山巅高高在上的存在,楚天眼中,若非那叫韩青的赤红袍青年存心猫捉耗子,凭借楚惠才入魂武五境的修为境界,怕是根本不是对方一合之敌。即便如此,楚惠一身青色裙衫衣角早已支离破碎,俏脸青红,甚至露出皙白纤细臂膀,周身灵元紊乱如败絮飘摇,气机更是如同江河断流,萎靡不振。
胜负,不过在韩青一念之间!
楚天神色凝重,不等双方再次动手,一脚踏前,街道一震,身形如长虹掠空,一掠而至,将气机虚浮的少女拦在身后,望向那悬空而立的冷傲青年。
自大秦王朝开国以来,暮霭城便形成了以楚韩林三大世族鼎足而立的局面,虽说平日也有藏藏掖掖,却从未有数日前的演武大会那般,昼夜之间,涌现出大批往日难以想象的天骄后辈,而这叫韩青的家伙,更是一鸣惊人,凭借魂武七境修为,同阶无敌不说,甚至能够越阶挑战,硬生生用手中三尺青铜古剑,差点摘取暮霭后辈第一头衔。
或者说,在韩青之后,若非有一场楚天跟楚淙的捶打厮杀,他韩青早已摘得暮霭后辈第一的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