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绿萼看着她模样虔诚,却做不敬佛祖之事,笑着讥讽道:“宁离离,你这人真是没救了。还什么狡兔三窟,一窟摘芳殿,二窟佛堂,三窟在哪?待我们在佛堂打麻将的事传出去,被皇上赶去冷宫后,我希望你在冷宫里还能变出一副麻将来。”
宁婕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柔弱的桃花眼委屈地眨巴着,“有道理,冷宫藏一副,才是真正的狡兔三窟。”
林绿萼摇头深叹,指着她说:“你不去把麻将找出来,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梁美人胆怯地轻轻摇头,她害怕这事传出去自己受到责罚,但见三位姐姐面色坦然,她也不敢质疑。
香火缭绕,清新的檀香在殿中弥漫,殿中神佛的面目在烛火的照耀下静默慈祥。
宁婕妤在三人的帮助下移开了左侧用来堆放佛经、香烛、小佛像的一个沉重的木柜,木柜底下有一个不规则的深坑,坑中摆着一个红木盒子。
宁婕妤把盒子抓上来,里面陈列着一副用过的麻将。
梁美人惊讶地拍手:“这么深一个坑,竟然用来藏麻将,婕妤姐姐真是……妙人。”
德妃说:“你对麻将的热情若是放在宫斗上,我们就不是贵妃派,而是宁派了。”
宁离离淡笑,没有作答。
四人不敢喧哗,用袖帕把沾满灰尘的麻将擦拭干净,就地四方坐着,沉声打牌。
梁美人小声问:“输了给什么,记账吗?”
“头上的珠钗,耳上的耳坠、脖上的项链、手上的金臂钏、玉环,还不够输吗?”林绿萼杏眼含笑,今夜可真好玩。
半个时辰后,檀欣匆匆地跑进宝华殿,她喘息道:“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中毒了!”
檀欣见贵妃、德妃、梁美人皆披头散发,唯宁婕妤一人头上戴满金钗,秀发像个插花的瓶子。
她又往地上一看,惊得险些晕过去,主子们真是胆大心细。
殿门打开后,晚风呼啸而至,吹熄了殿中大半烛火,殿内一下便暗沉了许多,天穹一弯明月,依旧明亮动人。
“中毒?”四人惊讶,摇曳的烛光映在她们惊慌的脸上,“仔细讲讲。”
“皇上回听雨阁不久便入寝了,睡了一会儿忽感腹饥,想起桌上还有未用的一碗红枣银耳羹,便让宫人端上来。皇上吃了半勺,觉得汤羹太冷难以入口,便命宫婢去热。杨昭仪悠悠醒来时,发现皇上已经伏在桌上,口吐鲜血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德妃震惊地站起来,她惊慌失措地瞧了一眼地上的麻将,赶紧把它们往木柜那边踢去。
宁婕妤与梁美人也来帮忙,抓起一把把麻将往坑中扔,又努力地把柜子移动回原位,遮住底下的坑。
林绿萼附在檀欣耳边,瞧了一眼在忙碌的姐妹们,小声地询问:“是什么毒药?要……要发国丧了吗?”
林绿萼的手指缓缓蜷缩,紧捏成拳,她身体止不住地轻颤,皇上竟然中毒了!现在日子虽然难过,但总是能过下去。皇上若是死了,她们贵妃派的处境将举步维艰。
太子即刻继位,曾经与皇后为敌的淑妃和三皇子必定不得善终,而她们这些无子的太妃,终身囚禁寺庙算是好的归处,若是皇后想起她们曾经的作为而不肯善待她们,国丧期间悄无声息地整死她们,说她们伤心过度,以身殉葬,各家也找不出错处责难皇后。
“是鹤顶红。”檀欣想了想方才听雨阁中太医进进出出的场景,“汤羹冷了,皇上只尝了一点,中毒尚浅,太医还在救治。杨昭仪难辞其咎,已被抓去审问了。”
林绿萼心跳如鼓,她抿嘴轻叹了一声,杨昭仪是她平日的快乐源泉,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明日一早,本宫去皇后宫中,以旁听的名义,探查此事。”
“娘娘……”檀欣小心翼翼地说,“皇后娘娘方才下令将你禁足了。”
“为什么啊?”林绿萼瞪大了眼,凤栖宫的茶好喝,她还惦记着这一口呢。
“皇后娘娘说贵妃行事乖张,深夜聚众玩乐,禁足到皇上醒转为止。”
德妃终于收拾好了战场,坐在蒲团上,远山眉紧蹙,哀婉地说:“谁能在皇宫动手毒害皇上?”
宁婕妤拿出袖袋里的一包花生糖分给众人,随着她的动作,袖中赢来的环佩叮咚作响,“我猜测,淑妃今日折了康昭容,蓄意报复,想毒害杨昭仪,让皇后也痛心一番,恰巧被皇上误食了。”
林绿萼撑着下巴,摇头又点头,“有这个可能,但太过冒险,若毒害了皇上,淑妃没了皇恩,她便什么都没了。”
梁美人说:“皇上的膳食不都会让宫婢试毒吗,怎会这般不仔细。”
“总之与我们无关,也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德妃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檀香涌进肺里,缓解了心头的焦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若要毒害皇上,不会聚在听雨阁旁。”
宁婕妤对着佛像叩拜,“希望皇上无事。”
另外三人听了她的祈祷,也纷纷对着金身大佛叩拜,诚心地祈祷皇上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