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罃的视线顺着声音缓缓打量起了面前的这道身影,虽然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他仍恪守着作为一个贵族的规范。
即使明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服袍依旧是那般齐整,他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庄重。
带着深意就这么注视了魏挚许久,魏罃却是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自顾自的走到了书房主座之上坐定。
直到这个时候,魏罃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句,“叔父,起来吧。”
“多谢君上。”
伴随着魏挚的谢声,他和魏罃的视线合于一处,一股莫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渐渐弥漫。
“叔父,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
听到这两個字,魏挚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事情,满脸的神情之中都写出了两个字。
可笑。
是的,即使到了现在,即使自己的图谋已然彻底失败,魏挚仍然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双眼被郑重所占据,魏挚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魏罃。
“君上知道吗,若是可以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同此次一般。”
“削弱精锐强军魏武卒,强硬推行军功爵制,君上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害了魏国吗?”
“我魏挚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魏氏历代先祖所创下的基业。”
……
就这么稳稳地坐在坐席之上,魏罃依旧是不发一语,静静等待着魏挚将自己要说的说完。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也没有什么唇枪舌剑,魏罃的心中很清楚此刻的魏挚并不是自己能够用言语能影响的。
如果真的那样轻松的话,君臣之间、叔侄之间也就走不到今日这般境地了。
又聆听了片刻,一直到魏挚的声音彻底在耳边消散,魏罃再次自顾自地从坐席之上站起。
一直等到脚步快要走出房门之时,魏罃这才轻轻地问出了一句。
“叔父,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魏国吗?”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魏罃不再去管身后的魏挚,身影缓缓消散在了房间之中。
魏罃走了,但是他的问题却仿佛永远留在了魏挚的心中。
他魏挚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魏国吗?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了。
……
夜,渐渐深了。
繁忙了一整个白日的魏国都城安邑,在浓厚的夜幕之中逐渐陷入了沉睡。
在这漫漫长夜,魏国宫室的大殿之中,仍有盏盏灯火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手中墨笔在面前的竹简之上一阵勾画,魏罃终于算是将今日的政务处理完毕。
可是还未等魏罃放松片刻,一阵脚步声却是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魏罃平静地问出了一句。
“深夜见寡人,所为何事?”
面前的这一道身影听着魏罃的问题,当即便是躬身一礼,道出了一件刚刚发生的事情。
“启禀君上,宗伯魏挚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