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秦、齐之前所订立下的婚盟,若是秦国有难,齐国大概率会出兵相助。
只不过前次大战的教训时刻提醒着嬴师隰,如今魏国国势的强大就好比是昔日的晋国,不是秦齐同盟两国就可以与之抗衡的。
而要实现对于魏国的压制,就必须要效仿秦国先祖当年的举措,将南方时刻感受到北方压力的楚国拉入自己一边。
幸好秦楚之间自两百余年之前就有婚盟,这些年来秦楚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称得上一句融洽。
在这种情况之下,秦国完全有条件将楚国拉向自己,进而实现秦、楚、齐三国同盟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钳制魏国的战略。
听完了嬴师隰这第一个嘱托之后,略微思考便明白他意思的嬴渠梁当即面露郑重之色。
“还请公父放心,这件事情渠梁一定铭记在心。”
“好。”
轻轻地点了点头,嬴师隰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嬴虔,“虔儿,如今雍城之内有多少军队?”
听到嬴师隰问起城内的军队规模,嬴虔心中先是一肃,短暂地停顿了片刻之后沉声回答道:“启禀公父,雍城之内如今驻有五千精锐,全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等嬴虔将这一句话禀报完,嬴师隰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五千人,这在平常或许是足够,但若是情势有变……”
一道寒光自嬴师隰的双眼之中放射而出,与此同时几分威严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渠梁,去将我几案之上的那个盒子取来。”
“喏。”
起身快走几步之间,嬴渠梁已然捧着一个墨色的盒子回到了嬴师隰的面前。
抬头看了嬴渠梁手中的盒子一眼,只听嬴师隰冷冷地说道:“打开他。”
嬴渠梁在嬴师隰的命令下将盒子打开,立时之间一枚由青铜铸就、上面还印刻着铭文的虎符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公父,这是……”
“这是距离雍城西南三十里的陈仓大营的虎符,通过它你就可以调动驻扎在那里的大军。”
为嬴渠梁解释了一句之后,嬴师隰的双眼之中更多了几分严肃,“我离世之后,朝堂之上难免生出几分波澜。有这支大军握在手中,你也可以从容一些。不像我……”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嬴师隰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很显然此刻的他回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时的流离。
他已经历经了三十年的颠沛流离,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登上君位的过程有什么风波与变故。
手中的虎符加上盒子其实并不算沉,但是在此刻的嬴渠梁感觉这却是有千斤之重,其中包括的是一个君主对于自己继承人的期盼,也是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儿子深深的眷顾。
捧着装有虎符的墨盒,缓缓地向着嬴师隰跪了下来,一道泪痕悄然出现在了嬴渠梁的脸颊之上。
“儿子嬴渠梁,多谢公父。”
没有去看或者不敢去看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嬴渠梁,嬴师隰将头偏向了一边。
“好了好了,莫要如此。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累了,你们两兄弟先下去吧。”
嬴师隰的话语刚刚说完,嬴渠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出声拒绝道:“公父,渠梁不走。”
“公父,嬴虔也不走。”
看着脸上同样浮现着一抹决绝的两兄弟,嬴师隰心中暖意顿生,只不过他却是有不得不让两人离开的理由。
最终,在嬴师隰的强力命令之下,嬴渠梁、嬴虔二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殿。
一直注视着视野之中两道离开的身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嬴师隰这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霎时之间,一股充斥着冷意的神情出现在了嬴师隰的脸上,这让此时的他和刚刚的形象可谓是判若两人。
“来人,去请上大夫。”
“喏。”
……
不久之后,被嬴师隰一道君命匆匆召来的甘龙,拄着拐杖直接便来到了嬴师隰的面前。
看着视野之中这道明显是油尽灯枯的身影,再回想起曾经的意气风发,甘龙心中便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番唏嘘感叹。
“老臣甘龙,拜见君上。”
目光注视着甘龙的一举一动,嬴师隰的脸上浮现了一缕笑容,“上大夫,寡人还记得当年寡人自魏国归来,便是你率领着朝中群臣前来迎接寡人。”
“这些年来你辅助寡人改革秦国、使秦国日益富强,可以说你是我秦国的功臣啊。”
对于嬴师隰对自己的称赞,甘龙当即便是谦辞回应道:“君上谬赞了,老臣身为秦国之臣,自当为秦国分忧,又哪里敢居功呢?”
“如果非要说是有谁对于秦国有功的话,那一定非君上莫属。若是没有君上,哪里会有秦国的强盛。”
“只可惜,二十年的辛苦经营仅仅一战便付诸东流,我秦国也不知何时能够恢复元气啊。”
甘龙的话语似乎是让嬴师隰想到了五年之前的那场河西一战,一阵唏嘘感叹顿时在两人之间响起。
就在甘龙默默站在原地,思考着如何去接嬴师隰话的时候,只听对方话锋一转,“如今寡人已经是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恐怕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瞒上大夫,这些日子以来寡人时常梦到自己死后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孤独寂寥。”
嬴师隰这一句话落下之后,甘龙当即便是上前一步,双眼之中充满了悲戚之色。
“君上,臣自请人殉,陪伴君上。”
甘龙这一句话之中有几分真心不得而知,只不过对面的嬴师隰在听完这一句话语之后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上大夫有此心,那么寡人又如何能够推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