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利刃拔出血肉的声音响起,这名栎阳士卒就这么径直摔了下去,弥留之际只剩下了一句喃喃自语。
“我……”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结束这一场战斗的余氏私兵看了一眼倒下的士卒,然后各自又加入到了另外的战团之中。
最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在这个并不算宽广的战线之上,激烈而又焦灼的战斗持续在双方之间发生着。
虽然栎阳士卒这两个月在县尉孙伯灵的调教之下战力有了飞跃的提升,再加上又是处于防守的一方;
但是余氏私兵的战力同样不弱,又牢牢占据了兵力之上的优势。
所以伴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双方之间的战斗却是逐渐偏向了余氏私兵的一方。
站在两军交锋的后方,观察着前方的战场局势,余开此刻的眉宇之间却是屡屡浮现出了笑容。
此刻的他越发认为自己刚刚的判断是正确的,公孙鞅刚刚的那一番话语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其实他此刻手中的力量已然严重不足,若如不然他为何要主动放弃还在坚守的中院?
一念至此,视线环顾一周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未投入战线的力量,余开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了残忍的神情。
是时候了。
“全军听令,发动总攻,活捉公孙鞅!”
“遵令。”
长剑向着后院的方向指去,伴随着与之一同响起的喊杀之声,公孙鞅麾下的防线开始出现了不稳的局面。
这一幕被站在后方的余开看在眼中,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了几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景象。
只是余开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将最后一支力量也投入眼前战场的同时,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
“杀!”
还没有等余开这阵突如其来的喊杀之声中反应过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报……”
“家主不好了,我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他们实在太过迅猛我们留驻在前院的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
战场局势突然之间的转变,令余开有些无所适从,他的脸上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呆愣。
等到他逐渐从这种状态之中恢复过来,看了看前方还在激烈交锋的战场,又听了听后方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钻入了公孙鞅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个陷阱之中。
这一边因为听到了从前院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明白自己一方的援军已然到来的栎阳士卒们立刻便是士气大振;
另外一边同样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喊杀声,意识到对面已然是将自己前后围困的余氏私兵心中却是忍不住焦急;
此消彼长之下,栎阳士卒原本已然出现不稳的战局,不仅逐渐稳固了下来反倒是还不时发动几次凌厉的反击。
就在公孙鞅麾下的栎阳士卒后院死死拖住余氏私兵主力的同时,前来增援的孙伯灵统率的士卒攻势却是越发猛烈了起来。
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之下几乎是仓促迎战的留驻私兵,根本没有能够抵挡住多少时间,便被孙伯灵率领麾下士卒直接冲破了防线。
凌厉的攻势击穿了余氏私兵的防线,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余氏私兵的胸膛,左手按住长剑剑柄的栎阳县尉孙伯灵几乎没有阻挡地来到了中院之中。
当看见那一道同样十分熟悉的身影之时,孙伯灵带着笑容便是躬身一礼。
“栎阳县尉孙伯灵,见过余氏家主。”
如果说在看到公孙鞅的时候,余开心中还能够平静的话;此刻见到孙伯灵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然是一片死灰。
为了对付面前的这人以及他麾下的一千人,余开派出了自己手中所能够掌握的大部分势力。
而此时此刻对方却能够如此大踏步地来到自己的面前,这究竟是意味着什么恐怕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吧?
也就是孙伯灵率领士卒冲到了中院的同时,公孙鞅同样率领着麾下的士卒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视线先是在孙伯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重新看向了一旁的公孙鞅,余开此刻的语气却是显得无比的平静。
“能不能让我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失败的?”
“当然可以。”沉声答应了余开的要求之后,公孙鞅的目光随即看向了对面的孙伯灵。
随后只听得一道洪亮的声音出现在了这中院之中,“将人带上来。”
“喏。”
一道重喏声落下之后,几名手执长戟的士卒押着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不杀桑平这个叛徒,我丕占死不瞑目,你们放开我。”
“桑平,你这个叛徒,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顺着那标志性的怒骂声音看过去,当被绳子绑缚着的丕占和不受拘束的桑平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余开心中对于失败大部分的疑惑都已然有了答案。
只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问自己一向引以为智囊的桑平,“你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余兄,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与魏国的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以我等的弱小力量去对抗魏国便是以卵击石。”
将自己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之后,只听桑平看着余开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我等世族的延续。”
“这样吗?莪明白了。”
听到了桑平的这一番话语之后,余开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他的右手也随即缓缓松开。
“当啷……”
一道声音出现在中院的地面之上,那是余开手中的长剑与地面碰撞发生的。
这一道声音同样意味着今夜的这场反叛已然落下了帷幕。
“噢噢噢……”
雄鸡嘹亮高昂的声音在栎阳城中响起,东方原本昏暗的天际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深夜已去,黎明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