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的时候，许萍萍精神还算可以，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唐早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她双眼望天，听而不闻，足足隔了好几分钟，她忽然偏头对她女儿道：“小缘，你先出去。”

她女儿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给她们关上了门，许萍萍声音平平的道：“叫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唐早小声道：“好的。我可以录音么？”

许萍萍道：“随便吧。”

她又沉默了半天，闭着眼睛。唐早也不忍心催她，就在她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许萍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大概是在07年的时候，老周他们的同学，有一个叫杨彼俊的，跳楼死了，当时他们几个人去参加追悼会，回来的时候，在我家落了落脚。”

“一块过来的有几个人我忘了，后来走了两个，只余下了四个，然后他们四个就一直没说话，一直在喝闷酒，喝到很晚……我当时等不及都睡了，睡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人都走了，就想出来看看，谁知道还没穿上拖鞋，就听到一个人说，‘老杨他媳妇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人都没回答，他又问：‘老杨死之前，为什么一直说着对不起？是在说那件事情么？’”

“我听着像是那个朱洪的声音，听着有点发虚似的，反正不大对劲。然后他们又一句话不说，隔了……总得有十来分钟吧，然后又有人说，‘都这么多年不见了，谁知道啥事儿啊，没准人家两口子有矛盾，他临死跟他媳妇道歉呢，别瞎寻思。’”

“然后不知道谁哼了一声，听着好像有点嘲笑的意思，再然后那人声音就有点大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吵吵了两句，也有人在旁边劝和，老周忽然过来瞅了瞅，把卧室的门关上了。我本来就一直没起来，他估计以为我睡着了。其实他要是不关门，我没准就睡了，但是他过来一关……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就起来，趴在门那儿听。”

“他们吵的很厉害，然后杨科好像是烦了，就说，‘多大点事啊，做都做了，这时候后悔有个屁用！都这么多年了，老杨要为这想不开，纯粹是闲的……’什么什么的，”

许萍萍忽然张了张眼，看着唐早：“他们还提到了秦闻之。”

唐早愣了一下：“那四个人里没有秦闻之？”

“没有，”她冷冷的抿了下唇，“是老周，李宁、朱洪和杨科他们四个人。”

李宁就是她去青市之后第一个案子的死者李云隼。

唐早默然点头，许萍萍续道：“详细的话，我记不清了，反正老周一直说后悔，朱洪说后悔，李宁也说后悔，只有杨科挺不屑的，说他们假惺惺，他说‘你看人家秦闻之，老子能赚钱，他跟着做买卖吃香喝辣，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然后李宁说，屁！你看他都多大年纪了都没结婚！我们再怎么说，还都娶了媳妇呢！”

唐早皱了下眉，路霄峥从进来起，就一直没说过话，就这么听着，许萍萍续道：“他们就这么颠三倒四的吵了一晚上，到最后都有点喝糊涂了，听着老周和谁都哭了，说一直想着这件事，还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许萍萍道：“我后来都听睡着了，然后就听着有人一摔门走了，我吓醒了，然后其它人也都走了，我看天都亮了，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然后老周一开门，就看着我在那了，知道我听到了。”

“我就追着他问，他就是不说，我们两个大吵了一架，一个多星期没说话，后来老周就说了，他说他们六个人，加上跳楼的杨彼俊和秦闻之，在上高中的时候做了一件大错事，害了一个好姑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