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她去听了一场演奏会?
柚木挑了挑眉,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也算是月森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和月森亲近一点的女孩子了,而且……我记得月森的妈妈好像很喜欢你?”
“哦,”由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月森会亲口告诉我……其实是滨井美沙女士授意的?这样的话……好像事情就说得通了。”
柚木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蹭了蹭鼻尖,掩去嘴角那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是滨井美沙女士授意的什么的……他可没有这么说。
“然后呢?还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柚木一副知心姐姐(?)的口吻。
由衣抬头看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以前也对我说过你要去留学。”
柚木闻言嘴角一抽,把头偏到一边干咳了两声。
不过由衣说这句话可不是为了翻旧账,而是说道:“有过你说要去留学的经历,我也有了可以用来比对的东西……”
柚木:“……”
由衣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拿到什么东西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用相似的东西相似的事情来比对一下?
他彻底被由衣的“比对”打败了。
“经过这两天的比对,我觉得……很奇怪。”由衣纠结得一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哦?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我觉得我在听到你说要去留学后的感受,和在听到月森前辈说要去留学后的感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同……我有点弄不清楚。”
“弄不清楚?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在听到月森说要去留学后,你的感受是什么?”柚木循循善诱道。
“……第一感受是疑惑,惊讶。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又觉得……烦躁,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往国外跑,我觉得国内和国外没有什么区别啊。到了现在……我心里,挺舍不得的,因为金泽老师说他走了以后,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
“那在听到我说要去留学后,你的感受是什么?”
这一次,由衣皱眉想了很久,才迟疑地说:“我觉得……非常烦躁。”
是的,烦躁。
不知道是因为过去太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现在她能回想起来的当时的心情……就只剩下烦躁了。
“你希望月森留下来吗?”
由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有挽留过他吗?”
“没有。”由衣老实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虽然我觉得国内和国外没有什么区别,但既然这是他的选择,那就说明对他来说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既然如此……我应该支持他。”
“那为什么当初我走的时候,你非要我留下来?”
“……”
这一次,由衣又努力想了很久,才自己也不怎么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是被迫出国留学的,为了家里?”
“可是我记得我有给你说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柚木摇摇头。
“但是……”
“没有但是,由衣。”柚木打断她。
“那……”由衣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下就瞪得比铜铃还大,“难道是因为其实我心里没有真的把月森前辈当朋友?这不可能啊!还是我对月森前辈的感情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深?!”
柚木:“……”
他强忍着抬手扶额转身走人的欲望,勉强道:“由衣……这跟感情的深厚没有关系,而是跟感情的种类有关。”
“啊?”由衣的表情顿时一空,连双眼都只剩下两个圆滚滚的黑点了。
“由衣,我问你,假如在不久后,我还是会出国,你会怎么做?”柚木却没有急着给她解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假如?”由衣皱着脸问道。
“……假如。”
“自愿?”
“自愿。”
“没人强迫?”
“当然没有。”
“那你就去啊,我不拦你。”由衣故作豪放地挥了挥手。
柚木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由衣的话还没说完。
果不其然,那个刚刚还表现得十分洒脱的姑娘一下就忸怩了起来,声音也降低了好些个分贝,说道:“大不了……我再努力一把,以后也出国好了,你去了哪儿,我就到哪儿来找你。”
柚木微微一笑,问道:“还不明白吗?由衣。”
由衣还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把从我出现,到现在,你给出的所有回答完整地回想一遍。”柚木鼓励道。
由衣还真的按他所说地那样,一句一句回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一字一句,一点一滴。
渐渐地,她似乎感觉到自己从这些七零八落的回答中,拼凑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细心地注意到她表情的微妙变化,柚木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来了——
“假如这次要出国的人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火原,尽管我会觉得不舍,但我仍然会鼓励他,为他加油,比起自己的感情,应该要以他的事情为先,就算他走了以后会觉得寂寞,也应该要忍耐。”
“但假如这次要出国的人是你,由衣。我会想尽办法留下你,拖延你,如果你坚持认为这样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的话,那我就只有……跟你一起去了。”
“你对我和对月森的感情的不同,才是你的感受不同的根本原因,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良久,由衣才愣愣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对月森前辈,是像你对火原前辈那种,朋友之间的感情,而对你,是,是……”
是你对我的那种,异性之间的喜欢?
这句话她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柚木已经知道了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只是笑,没有回答。
这就是默认了。
由衣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为、为什么,明明在说月森前辈的、事情,却、却变成了这样?
她、她还一点反驳的话都、都说不出口,就像……就像她心里早已承认了这个结果一样。
就像她心里早已承认了这个结果一样。
由衣用她那双鼓得跟金鱼眼不相上下的眼睛盯着柚木温和优雅的笑脸看了好半天,才猛地扔下一句“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跟月森前辈说点什么呢真是失礼我先走了”就心急火燎地跑开了。
拉开铁门时发出的“嘎吱”声唤回了由衣一点点理智,她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回头会柚木说道:“谢谢你……柚木。”
谢谢你,柚木。
柚木看着重新合上的铁门,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显得更加真实。
该我谢谢你啊由衣。
谢谢你……终于让我等到了你看清楚自己心意的这一天。
一路火烧眉毛一样“噔噔噔”地跑到了练习室外,由衣扶着墙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裙摆,在练习室的玻璃上照了照,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才走到月森常用的练习室外,看着月森白衬衣套黑马甲,背对着房门认真练习的身影,由衣打算敲门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人家正在练习呢,就这样打断……不太好吧?
过了一会儿,练习的时候一向专心致志的月森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来——正好透过玻璃看到由衣那张仍在纠结要不要把手敲下去的脸。
他放下小提琴,干脆地走过来拉开房门,问道:“怎么了,由衣?”
“还是打扰到你了啊,”由衣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突然想到有句话忘了告诉你……恭喜你要去留学了,月森前辈,在国外也要继续努力才是啊!”
月森垂眸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清冷的眉眼柔和了许多,他轻声应道:“啊,谢谢你,由衣。”
“那我就不影响你练习了,先走了哦。”由衣对他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
走出教学楼,由衣迎着拂面的清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金泽纮人从拐角处绕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她这副无愁一身轻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哟,由衣。”
“啊,金泽老师。”由衣侧头对他笑了笑。
听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小提琴音,看看由衣走出来的方向,金泽老师问道:“见过月森了?”
“见过了。”
金泽纮人看她得眼神变了变,问话也变得意有所指起来:“想明白了吗?”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由衣也用同样隐晦的口吻说道:“明白了。”
见她答得干脆,金泽老师愣了一下,待看清楚由衣眼中的戏谑和认真,他才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真是恭喜你了,由衣。”
“谢谢你,金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