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一身裸色系带小礼服的由衣挽着父亲的手臂在三五成群的人群中穿梭,时常还需要对停下脚步与父亲交谈的人露出礼节性的微笑,不到二十分钟,由衣就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他们父女俩是提前了十多分钟到的,尽管如此,到场的人也已经不少了。
这是由柚木家族所经营的企业所举办的派对,虽然只是一个企业性派对,但就凭着柚木家族的名号,它的影响力也是非常惊人的,所以几乎这个地方所有的知名企业家都特地出席了。
花泽隆山虽然没有音乐方面的天赋,但在“本地知名企业家”排行榜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他收到请柬并不奇怪。
而作为花泽家的独女,就算由衣决定日后走音乐这一条道路,一定的应酬能力还是必不可少的,正好今天这个派对的举办时间与由衣母亲的例行美容时间相冲,花泽隆山就干脆把由衣带过来了,当然,这是咨询过由衣意愿的。
由衣当然不喜欢这种应酬,但一来她明白自己应该具备一定的应酬能力,二来她总不忍心父亲一个人出席派对,三来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处于心烦意乱状态,自上次和月森一起合奏以后她就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弹钢琴。
……确切的说,是自从上次和柚木分别以后她就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弹钢琴。
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次一碰到钢琴,柚木那日说过的话就会无法控制地在耳边回响——
“有时候我真的挺后悔的……后悔鼓励你,找到了重拾钢琴的道路。因为在这之前,你多少还会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在这之后……你眼睛里脑子里心里……满满的全是钢琴,连一丝缝隙都不肯留给我。”
“呼——”
把脸转到一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由衣再一次扫视了热热闹闹的会场一圈。
四来……是她这几天在学校里都没有见到过柚木,想着这次派对是他们家族举办的,也许有可能碰上一面。
她自己也不清楚如果真的和他碰上了有什么话能说,按照她的设想,应该是两人沉默的对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错身而过——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上次那些话说得有点过分了,柚木会生气是应该的。
毕竟,她也承认自己重拾钢琴以来,就一门心思扑在了钢琴上,确实再也没有考虑过两人之间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把他对自己的包容和理解当做了把他的心思和期待抛之脑后理所当然的理由。
有错在先的人是她
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才会说那些指责他的话。
所以……就算不知道能说什么,她还是想……见他一面。
正在与人交谈的花泽隆山听到由衣这一声明显的叹息,不明缘由的他以为由衣是厌烦了这种枯燥的交际,想到她是第一次参与这些活动,花泽隆山对此表示理解,他给了与自己交谈的人一个歉意的眼神,转头对由衣说:“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就到那边餐饮区休息休息吧,有吃的有喝的,时间也就会变得好打发起来。”
由衣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顺着花泽隆山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会场的西南角摆放着一张铺着天鹅绒桌布的超长餐桌,上面摆满了各式饮料和点心,甚至还有三四个五层高的蛋糕。
想到自己心不在焉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和花泽隆山一起面见工作伙伴,由衣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对父亲面前的中年男子笑了一下,有礼貌地从他们身边退开了。
“令爱真是一位懂礼貌的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尚不到十六岁。”
……
从餐饮区取了一杯橙汁喝了一口,冰凉带着些酸味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里,由衣才觉得自己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端着剩下的大半杯橙汁靠在墙壁上,低头发了一会儿呆才又抬起头来,冷不丁一个绿得十分青春娇嫩的脑袋闯入了由衣的眼帘,她盯着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跟在一个身材高挑,头发微卷的男子身边僵硬地应付着他人应酬的男子,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眼花了才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
一连眨了三下,由衣才重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个让自己如此惊讶的身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火原学长?
他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火原前辈的家庭就是一般的普通家庭吧?
月森前辈出现在这里都比火原前辈出现在这里合理啊。
由衣随手把橙汁放回餐桌上,带着这个疑问,她走向背对自己的火原和树。
由衣伸手在火原的肩上拍了拍,在他转头过来的时候说道:“火原前辈,晚上好。”
回头看到进入这个会场以来见到的第一张熟悉的脸,火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惊喜地叫道:“花泽桑?晚上好。”
从拦下的侍应生手上的托盘里取出一杯饮料递给额角带着薄汗的火原,看着他局促地接过去,由衣忍不住抿唇一笑,问道:“火原学长怎么会在这里?还穿得……”由衣故意上下打量他一番,促狭道,“还穿得这么正式?”
火原的脸果然就泛起了红晕,他往旁边退开一步,露出那个背对着这边和别人说这话的卷发男人,挠挠后脑勺,说道:“那个,我是跟藤堂先生一起来的……”
“藤堂先生?”由衣眨巴了下眼睛,问道。
“呃……就是渡部导演那支广告的……投资方。”
“渡部导演?”电视电影去死去死星人花泽由衣茫然了片刻,想起这几天学院里被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恍然大悟道,“就是同学们说的……火原前辈拍的那支广告的导演?就是那个什么‘跟音乐谈一场恋爱吧’吗?”
提到那条羞涩的广告台词,火原就想到自己那天在场记的提醒下想起的那个人,登时脸色更红,他局促地用双手抱着杯子,似乎不这样就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点头道:“对,就是那支广告的导演……”
看着自己明明没有调侃他,脸色就红得快要滴血的火原,由衣新奇地“咦”了一声,围着他转了一圈,打趣道:“我什么都没说……火原前辈你的脸怎么就红得跟涂满了辣椒油一样了?难不成是拍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嗯?有趣的事情?没、没、没没没……什么都没有发生。”火原摆着手后退了两步,那过分夸张的肢体语言怎么看怎么可疑。
“哦?真的吗?”由衣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真……”
还好这个时候,终于结束了谈话的卷发男人转身看到身高体长的火原被一个纤细高挑的女生逼得步步后退的场景,插进话来解救了火原于水火中——
“嗯?火原,这位是?”
如聆天籁的火原松了口气,忙不迭介绍道:“那个,由衣桑,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藤堂先生。藤堂先生,这位是我的学妹,花泽由衣。”
“花泽由衣?”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藤堂先生沉吟片刻,说道,“花泽这个姓氏倒十分耳熟,令尊是……”
“家父花泽隆山。”由衣对他行了一礼。
“原来是花泽校长的千金。既然是火原的学妹,那……”藤堂先生暧昧的目光在由衣火原二人之间打了个转,说道,“那你们就自己去玩儿一会儿吧。”
“诶?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那边人还没到齐。到齐了我会叫人来找你的。”
既然藤堂先生都这么说了,火原就放心的和由衣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