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由衣笑眯眯的回答道。
“赶紧过去吧,别让花泽校长他们等太久。”柚木扬起下巴指了指花泽隆山夫妇离开的方向。
“说的也是,你也该回去了呢。”
“那……晚安。”
“晚安。”
说完,由衣就转身朝父母离开的方向小跑过去。
跑出去了没几步——
“由衣桑!”
由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莹白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他站在路灯下,对她露出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谢谢你。”
由衣的呼吸滞了一瞬,随即笑弯了眼睛对他挥手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柚木,失落孤寂这种标签不适合你,还是换回明媚和煦比较好哦。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柔软的发丝在空气中划出道道轻快的弧线。
柚木收回目光,嘴角的弧度浅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消失——
“明天……见。”
虽然决定了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从头开始学习钢琴,但这种事情,永远是说起来要比做起来简单得多,特别是对由衣这种一碰到琴键就习惯性地使用技巧的人来说,一方面要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用技巧不要用技巧,一方面又要盯紧乐谱,真正地把自己当做初学者,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奏。
一心N用的结果有两个,一是练习一个小时下来感觉比以前练习半天都身心疲惫,二是弹出来琴声一塌糊涂,虽然她记不清楚自己刚学的时候弹出来的琴声是怎么样子的了,但她可以肯定的说,她现在弹出来的声音比她刚学的时候弹出来的声音难听多了。
不试不知道,一试才发现这样做比让她弹花架子钢琴给她的打击更大,就算弹花架子钢琴,她至少还能以自己华丽的炫技为傲,而现在……她的琴声找不出任何可取之处。
又磕磕巴巴地弹完一首简单的曲子,由衣长长地哀嚎了一声,轻轻趴在温润的琴键上歇气。
过了不到五分钟,她又直起身子,捶了捶自己坐得太久有点酸痛的后腰,重新把手指搭上琴键。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是她能不能找回从前那种感觉的最后希望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半途而废。
青翠的水竹敲击着池边的怪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早晨特有的清新舒爽,庭院里传来鸟儿欢快的鸣叫声。
“留学……吗?”柚木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喉咙在不受控制地收紧。
“早在以前,我就考虑过要送你去英国念书,为了能让你在将来肩负起柚木家族的事业,而且也需要你拥有一些国际背景较为妥当,上大学之前,就先去那边的高中适应一下吧。”柚木老夫人那布满细纹的脸上总是那样严肃得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也平板得听不出任何起伏,“要赶上那边的新学期,仍需办一些手续,各方面都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你就尽快出发吧。”
这种发号施令一样的语气,根本不在乎他自己的意愿。
即便如此,柚木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比赛还没有……”
“不准顶嘴,梓马。说穿了,音乐只能作为兴趣,你不这么认为吗,梓马?”老夫人的语调一沉,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压迫感。
柚木垂下眼帘,避开了自家祖母大人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带着如往常一样完美得如同面具一样的笑容轻易打发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少女们,独自走到前往教室的路上,无可挑剔的伪装霎时不复存在。
又是……这样的呢。
从来不会过问他本人的意愿,全凭自己的想法肆意安排属于他的人生。
可是他却不能反抗。
他怎么能反抗?他所接受的教育,从小灌输给他的思想,以及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家族。
所以他才会,如此情不自禁地被那个女孩吸引吧。
那个女孩……
花泽由衣……
是啊,如果她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她会怎么样呢?
如果在她身边没有别的……都还好。
可是偏偏她身边还有一个□□一样的月森,这叫他怎么放心离开?
所以果然还是……
想到这里,祖母那张严厉刻板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柚木优雅的脚步一滞。
他怎么了?
怎么会有“还是回去跟祖母大人好好商量一下”这么不可思议的想法?要知道祖母的性格,从来都是认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也不允许有任何反抗的。
果然是因为被由衣的“命运论”影响太深了吗?他怎么也变得如此天真起来?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