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她没有等月森的回答就回到了教室。
放学后,由衣坐在钢琴前,一个劲儿地打瞌睡,她昨晚三点多才睡,早上六点多起来,撑死睡了三个小时左右,会犯困也是应该的。
路过的土浦梁太郎听到这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琴声,很不客气地一巴掌推开练习室的门,说起来反正在由衣心里他的形象也就那样儿了,所以保不保持绅士风度已经不重要了。
由衣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他。
看着她在即使在灯光下也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土浦走到嘴边的恶言恶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哽了半晌,才冷哼道:“要弹就好好弹,不要发出这种噪音来污染别人耳朵。”
好吧,虽然他有控制自己的言词了,但对由衣无法好声好气的观念已经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了,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由衣:“……”这人就是专门来找茬的吧?
想了想,她索性把琴盖往下一合,趴在钢琴上闭上了眼睛,用后脑勺对着土浦。
今天没精力跟你打嘴仗,无视你还不行吗?
被彻底无视的土浦:“……”
琴盖冷冰冰又硬邦邦的,睡着一点也不舒服,但这一点对脑子里糊满了困意的由衣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趴了没有三分钟,眼皮子就不由自主地合上了,连土浦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校长办公室。
花泽隆山合上一份签好了的文件,伸了个懒腰,余光透过窗户瞥到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学生们,他心念一动,站起了身。
从校长办公室到练习室,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但这二十分钟,足够由衣从迷迷糊糊进入深度睡眠。
所以当花泽隆山一路走到由衣的练习室外,看着趴在钢琴上正在熟睡的少女那一头几乎要垂落到地面的亚麻色长发的时候,他的心中猛地燃起熊熊怒火,他用力推开房门,厚重的房门重重摔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带得整栋建筑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正在练习的学生们纷纷停下练习,疑惑地放下乐器往外走。
由衣被这巨响惊醒,等看清楚了来人,她惊惧地站起身来,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花泽隆山,以及他身后具象化的怒火,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勉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效果不佳。
“父,父亲大人,你,你听我解释……”她用尽全力才憋出几个字来,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话。
没等她说完,花泽隆山就扬起蒲扇一样的大手,一巴掌挥在由衣脸上。
尽管花泽隆山对她一直很严厉,但动手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的,特别是十岁以后,他就没有再打过她。
他这一巴掌打得不轻,由衣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踉跄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钢琴的坐凳也被她带倒在地。
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月森、柚木等人正好把花泽隆山一巴掌把由衣扇倒在地的一幕收入眼底。
盛怒中的花泽隆山完全没有注意到月森等人的到来,他指着坐在地上,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的由衣,怒不可遏地说:“花泽由衣,这就是你说的你想留在学校里好好练习!!”
“你就是这样练习的!”花泽隆山一拳锤在身边的钢琴上,受到重创的钢琴发出“嗡嗡”的声音。
由衣仍然坐在地上,她单手捂着脸,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叫人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她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问你花泽由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啊?!”
“难怪你总是这么差劲,你一直想着偷懒,怎么可能弹得好钢琴。”
“你给我起来,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你就滚出我花泽家的大门,我花泽隆山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花泽隆山说着,往前走了两,不小心绊到了倒在一旁的钢琴凳,敲在钢琴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一声闷响唤回了被第一次见到校长在大庭广众下发火惊呆了的学生们。
花泽隆山弯腰想把由衣拽起来,由衣想也不想地就侧过手腕避开了他的手,没想到由衣竟然还敢反抗自己,花泽隆山虎目一瞪,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出来了。
见校长的怒火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月森和柚木不约而同地冲进练习室。
“花泽校长,您这样的行为是否有点过激了呢,有什么事情是父女俩不能够坐在一起好好谈谈的呢?”柚木拦在花泽隆山面前,挂出他招牌式的微笑,语气却是难得的十分坚决。
月森半跪在由衣身旁,眉峰紧蹙,他有些担忧地问道:“花泽,你没事吧?”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声音,由衣的身体僵住了。
见她半天没有任何动作,月森以为她是摔到哪里了,于是伸手去扶她,在他的指尖触到由衣的手臂的时候,由衣猛地瑟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又过了一会儿,她缓慢地爬起来。
日野、冬海、火原、土浦、志水、柚木、月森、以及他们的伴奏者……由衣的目光一一从他们又惊又忧的脸上扫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个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出现在面前,花泽隆山才意识到这是在学校里,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能勉强用于平时无二的声音说道:“抱歉,柚木同学、月森同学,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柚木很自然地递了一个台阶给他,“我们大家都知道校长对花泽同学是爱之深、责之切。”
他的话说得好听,花泽隆山的脸色也好转了一些,但对上一旁仍呆呆愣愣地捂着脸的由衣,他的语气还是难免有几分恶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给我回去,从今天起你放学过后立刻回家,一分钟都不准逗留!”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由衣才深深地看了花泽隆山一眼,那眼神难以言喻,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憎恶,平静得让花泽隆山有点心惊。
然后,她慢慢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书包挂在肩膀上,还特地扒拉下头发挡住红肿的脸颊。
她平静地对堵在门口的土浦和日野等人说道:“麻烦让一下。”
看着背脊挺得笔直,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由衣如往常一样离开,柚木和月森的视线不小心碰撞在了一起,他们两人愣了愣,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
似乎……明白了由衣的钢琴为什么会弹成这样的原因。
由衣离开后,恢复了一贯严肃沉着形象的花泽隆山右手虚握凑到嘴边咳了咳,说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好好练习吧,第二次自选曲目比赛还要继续加油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你推我我拉你地散开了。
“那个,花泽校长,由衣桑她一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孩子……”柚木跟在花泽隆山身旁,斟酌着开口。
“不用说她了,我的女儿是什么德性我很清楚。”提到由衣,花泽隆山还是余怒未消。
他都这么说了,柚木也只好闭了嘴。
花泽隆山离开后,柚木和月森才回到了自己的练习室,在关门之前,他们对视了一眼——
你真的清楚你的女儿是什么样子的吗花泽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