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不说话,默默地含着嘴里草莓味的糖果,望着天边晚霞最后的余辉。
异乎寻常的,晚上灵睡着后,竟然做梦了,梦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那里有高楼大厦,有无数在道路上穿行的铁盒子……他梦到了两个金色头发的人,他们说在等自己,梦到了一个猩红的夜晚,梦到了一个国度的毁灭……
灵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但视野中出现的并非是天花板,而是胡桃那张可爱娇俏的小脸。
见到灵睁眼,胡桃露出笑容:“你醒啦~”
灵眨了几下眼,只看见胡桃站直身子,擦了下额角的汗,然后随后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的水盆里:“呼,累死本姑娘了,今早我种的梅树开花了,本想喊你一起过去看,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副在做噩梦的样子,怎么喊都喊不醒,还一直流汗——”
说罢,她笑嘻嘻道:“梦到什么啦?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说来听听呗~”
灵从床上坐起来,扶着额头没有言语。
过了片刻,他说:“梦到好多东西……但,说不上来。”
“那就算啦~”胡桃好似神经大条地略过了这个上一刻还很感兴趣的事情,她拉着灵的手,将他从床上拽起来:“快来快来,那些梅花开得可好看啦——”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胡桃总觉得,自从那天早上发现灵在做噩梦之后,灵变得接近正常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快到前后不过两个月,她就再也没办法从灵的身上找到曾经那呆板的痕迹。
相反,有时候提出的一些奇思妙想,就连她也不得不拍手赞叹,就比如为往生堂招揽客人这事儿——他建议推出会员制,只有有人来往生堂缴纳一定的费用,成为会员,那么在一个期限内死亡,他下葬的费用往生堂便只收七成——不仅如此,如果死掉的时候会员还没到期,甚至可以传给子孙后代……
当然,这建议,并没有被七十五代堂主采纳,胡桃对此深感遗憾……
不过虽说如此,但和正常人已经无异的灵,还是被老胡聘用为了往生堂的仪倌,只是工作和其他仪倌不大一样,只需要负责辅助胡桃的“工作”罢了。
十三岁的胡桃,能有什么工作?每日除了学习堂中事务外,便是到处胡闹,以前的灵也是这样整日被胡桃带在身边。
说是仪倌,倒不如说是老胡给灵安了个正经的名头罢了,毕竟灵一个和往生堂没有半点瓜葛的人,整日住在这儿,还每天和堂主的孙女待在一起——以前是“傻子”的时候还好,一个傻子没人管说不定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还不许人胡堂主发善心啦?
但现在灵成了正常人,再像以前那样没名堂地待在往生堂,背后就该有风言风语了……
胡桃坐在屋檐上,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垂在半空随意地晃荡,她两眼无神,百无聊赖地盯着不远处的房门看。
灵被爷爷喊进去说事情了,还不许她旁听,这都一上午过去了,胡桃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习惯了灵在身边,这样不受自己控制地分开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而此刻屋内的灵,比起外面胡桃的百无聊赖,他的内心就如惊涛骇浪。
而这原因,只是在和胡老在聊了一上午的家常后,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我就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