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你一般,失去了爹娘亲人,又流落在外,如今不知在何处栖身。”孔怀虚道。 “你、你认、认得她?”宁葭顿道。 “从未谋面。”孔怀虚道。 “那、你、怎么知道、知道她的事?”宁葭干咽了一口口水道。 “三公主的缉拿令浣月国大大小小的城池都贴了,小棠姑娘没看到吗?”孔怀虚道。 “我……”宁葭只觉紧握的手心已被汗水浸湿,望着孔怀虚不知该作何辞。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日与小棠姑娘偶遇之后,孔某在那儿盘桓了几日,朝廷突然挨家挨户地搜寻,要找缉拿令上的三公主。”孔怀虚说。 宁葭盯着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心中狂跳不已,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孔怀虚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微微笑了笑道:“不过最后好像也没找到。这么大的浣月国要想找一个人,还真是没那么容易呢。小棠姑娘善心可悯,得遇圆觉大师与袁叔,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宁葭望着他的笑容,有些发愣。 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认出我来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孔怀虚已经往门口走去,道:“走吧,我带你去桃叶家里。” 宁葭还紧张地望着他,站在原地未动一分。 孔怀虚回身望向她:“小棠姑娘,走吧。” 宁葭不知他究竟何意,只木然地施了一礼:“多谢。” “方才我说以后不要再行这样的礼,你可明白?”孔怀虚道。 宁葭摇了摇头。 “此间都是乡野农家,并无这许多礼数,你这般行起礼来,别人可学不来。”孔怀虚笑道。 “那、我该怎么做?”宁葭道。 “只言谢罢了,礼就免了吧。”孔怀虚道。 “是,多谢孔先生。”宁葭道。 果然不再行礼。 孔怀虚笑望着她点了点头,便率先出了门。 宁葭偷偷捏了捏袖中匕首,随于他身后,亦出门而来。 走至院中,院门外进来一人,却是马踏之日那位壮汉。 宁葭见了他,心中又是一紧。 壮汉向孔怀虚拱手道:“先生,要出门吗?” “陈大哥。”孔怀虚向他道,“这是小棠姑娘,以后便在村中同住了。” “小棠姑娘。”壮汉向宁葭道,望见她满脸疤痕,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 宁葭更紧紧捏了捏袖中匕首。 “小棠,这位是陈大哥,他与我多年相伴,如兄长一般。”孔怀虚向宁葭微笑道。 “我叫陈忠。”壮汉道。 “陈大哥。”宁葭称了一声道。 “我带小棠去桃叶家中,烦你将学堂打扫整理一下吧。”孔怀虚向陈忠道。 “知晓。”陈忠应道。 孔怀虚便带着宁葭出了院门。 “桃叶的爹三年前在迟越战中死了,娘前不久也生病去世了,如今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孔怀虚一边走一边道,“你与她一般年纪,可一处做个伴,不懂的事多跟她学学。” “好。”宁葭在后忐忑应道。 两人转过几处茅屋,来至一家门前。 一株嫣红的梅花挨着墙根,正开得艳丽。 院门开着,孔怀虚领着宁葭径直走了进去,唤道:“桃叶、六顺。” 语罢便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自屋内跑了出来,笑着叫道:“姐姐、孔先生来了。” 猛然望见了孔怀虚身后的宁葭,吓得住了脚。 随即走出一个翠色袄裙、十二三岁的姑娘,乌黑的头发的整齐地绾在头上,插着一支木钗,向孔怀虚招呼道:“孔先生,屋里坐吧。” 见孔怀虚身后似乎还有一人,便探头望去,道:“这是谁呢?” 孔怀虚道:“她叫小棠。” 又向宁葭道,“这就是桃叶,那是她的弟弟六顺。” 桃叶猛然见了宁葭的脸,脸上亦现出惊怕之色。 孔怀虚接着道:“小棠的家里人都不在了,圆觉大师、袁丘大哥在汶州遇到她,便将她一起带回来了,我看她年纪跟你一般,好叫她与你做个伴,你可乐意吗?” “她、她的脸是怎么了?”桃叶道。 “出了些意外。”孔怀虚道。 “可惜了得。”桃叶道,拉过宁葭手,“今年多大?” “十五。”宁葭道。 “我十三,那我得管你叫姐姐了。”桃叶笑道。 宁葭见她和善可爱,心下稍安。 “孔先生,小棠姐姐就跟我住,你放心吧。”桃叶向孔怀虚笑道。 “那就交给你了。”孔怀虚点头道。 “六顺,过来。”桃叶回头向躲在一旁的六顺招手叫道。 六顺却向后缩了一步,不肯向前。 桃叶回身抓住他胳膊将他拽了过来:“叫姐姐,啊、不对,有两个姐姐了,得叫小棠姐姐。” 六顺兀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宁葭的脸。 桃叶伸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记道:“你倒是快叫呀,男孩子家,哪有这么扭扭捏捏的。” “哎哟。”六顺摸了摸被打疼的头,抬头向宁葭叫了一声,“小棠姐姐。” 叫罢便转身要跑,被桃叶拽住领子,又给扯了回来。 “孔先生,今天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桃叶向孔怀虚道。 “学堂还有些事,改天吧。”孔怀虚道,“小棠初到这里,你多教教她,有什么事就来学堂找我。” “好,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桃叶笑道。 孔怀虚转向宁葭道:“小棠,以后你就跟桃叶一起,若有难处,可来寻我。” “多谢。”宁葭向他道。 孔怀虚走后,桃叶拉着宁葭进了屋,向六顺道:“你水打满了吗?” “知道啦,这就去。”六顺道。 说着走进一个门,不一会儿挑了两只木桶出来,往外走去。 他身量不足四尺,人也瘦小,两只大木桶把他夹在中间,显得他更加矮小了。 他把桶绳在扁担头上绕了好几圈,好使桶底不沾着地。 “少打一点,回头该挑不动了。”桃叶道。 “我现在能挑大半桶了,没事儿。”六顺道。 “别逞能就行,小心点儿。”桃叶道。 “知道啦,我走了。”六顺道,挑着两只大木桶出了门。 桃叶在身后道:“今天多挑两次,得用水。” “好。”六顺在外应道。 桃叶转向宁葭道:“看你这一身衣服是不能穿了,就穿我的吧,你先洗个澡,跟我去烧水吧。” 她只管嘴里说着,拉着宁葭就到了厨间。 “我来生火,你来加水。”桃叶道,自己先蹲到灶下拿起几根干柴将火点了起来,塞进了灶膛里。 宁葭四处看了看,水缸就在墙角,便走过去拿起盖上的水瓢,揭开盖子,舀了一瓢水走过来倒进灶上的大锅里。 锅很大,而水瓢就小了,她来来回回打了七八次水,也只有小半锅水。 桃叶烧好了火起身一看,笑道:“你这样可得添到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