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明时,宁葭开始向山下走去。 她迫切地想回到有人烟的地方。 她很想知道,她所关心的那些人,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她不辨方向,在荒野中胡乱走着,足足走了五天,才终于来到一座城池外。 看城门上书着两个字:“化州”。 她此时几乎精疲力尽、口渴腹饥,见了城门,心中欢喜,便向城门捱了过去。 几个军士模样的人守在城门口,对进出百姓进行盘查。 宁葭也随着人群向他们走近。 几个军士对着一幅画像,像在寻找什么人。 前面的人都一一顺利进城,宁葭也随着朝前走。 忽然被一个军士拦下,道:“你、过来!” 宁葭奇怪地望向他。 “就说你呢,过来、过来!”那个军士不耐烦地道,伸出手拉住宁葭胳膊将她扯了过去。 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士拿着手中画像对着宁葭仔细比照了一回,又向旁边的人小声道:“看着挺像的吧?” 宁葭瞄了一眼画中之人,顿时吓得低头噤声。 那画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缉拿令”,所画之人与自己竟十分相似。 她虽然还有些迷蒙无知,但这“缉拿”二字,总是看得明白的,不免心惊。 “头儿,这回咱们可得小心点儿,上次东门拿错了人,脑袋都掉了。”旁边的人小声回道。 领头的军士向宁葭挥手道:“走吧。” 宁葭心中正惴惴不安,闻得此言,连忙向人群中走去。 忽闻背后一人叫道:“三公主!” 宁葭忙回头看时,只见领头的军士指着她道:“就是她,给我拿下!” 几个军士操起手中长枪便赶了上来。 百姓们见他们动了家伙,立刻乱作一团,宁葭被人群推搡了几下,又被挤得退后了几步,眼看几个军士就要冲到眼前了。 宁葭慌了神,这才意识到,那画中之人,正是自己! 眼看他们冲将过来,宁葭连忙抽出匕首护在身前,大叫道:“别过来,我、我不想杀人!” 那些百姓们立刻自她身边散了开来。 几个军士不知匕首厉害,一拥而上,宁葭双手紧紧握住匕首,轻轻挥动了一下,一道亮光闪过,几个兵士手中的长枪立刻断作两截,好在他们身上并未受伤。 “都别过来!”宁葭大叫道。 领头的军士抢前几步,向宁葭奔来。 宁葭忙又轻挥匕首,领头的军士捂住左臂,鲜血如流。 其他几人便不敢向前。 宁葭将匕首对着几人,缓缓走近一匹马,跃上马背,道:“让开!” 骑着马便冲了出去。 “头儿,怎么办?”几个军士围住领头的人道。 “快去禀报陈将军。”领头的军士道。 宁葭骑马跑了一段,听闻身后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只怕是城中军队追了出来。 自己这匹马看来并非好马,这样下去,迟早被他们追上。 情急之下,跃下马背,让马继续向前奔跑,自己则离开大路,择了条小路匆匆逃去。 她已几日几夜粒米未尽,全靠山中溪水解解渴,跑得一段,体力不支,也不敢就歇在路边。 看不远处就是山林,便捱到山林中,找个隐蔽之处,躲了起来。 一只小松鼠从树上滑下,落在她脚边,在她脚旁嗅了嗅。 宁葭咽了咽口水,她此时只要挥一挥匕首,就可以不用再忍受难捱的饥饿了,身上也能暖和一点。 她摸了摸袖中匕首,却终究未能拿出。 小松鼠跳了几步,向远处跑走了。 宁葭避在此处,不敢下山。 白日暖暖的太阳照射下来还暖和一些,一到夜间,寒风凛冽、冰凉透身,她又空着肚子,粒米未进,实是难捱。 只有不断地在林间或走或跑,好让自己暖和一些。 再随便扯些草根来,艰难地咽下去,好让自己不觉得那么饿。 现在,还不能死。 也许,还能与亲人有再见的一天。 还有迟凛、还有榆儿…… 如此过得几日,只觉头沉脚飘,身上也发热,有些不好。 想想这几日过去,当是平静了,便挣扎起身,向山外走去。 黄昏时分,她终于看到了一处人家。 宁葭走过去,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过后,木门打开了一道缝,却是一个孩童的稚嫩的脸。 “姐姐,你找谁?”小姑娘扬起童真的笑脸向她问道。 “小、小妹妹,我、我想讨口水喝……”宁葭道。 “爹、娘,姐姐说要喝水。”小姑娘转头向屋内道。 木门大开后,一个木钗布袄的农妇向宁葭笑道:“姑娘。” 见了宁葭模样,却顿了顿,将她上下看了一回,道:“姑娘这是打哪儿来?怎么弄得这幅模样?” 宁葭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薄袄衫裙已不知被扯破了多少处,早已凌乱不堪。 “我、我遇到了山贼……”宁葭顿道。 “那可真是可怜,你没事吧?”妇人关切地道。 “我、没事。”宁葭咽了口口水低头道。 “快进来吧。”妇人侧开身子道,“我家挺简陋的,你别嫌弃就好。” “多谢。”宁葭道,走进了屋中。 “是谁啊?”屋内走出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道,他身后还跟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男子皮肤黝黑,手脚粗大,像是常年劳作之人。 不过,他的举止却透着些礼雅之风。 不知为何,却只是沉着脸,并不大言语。 “当家的,是个过路的姑娘,遇到了山贼,好可怜见的。”妇人道。 “姐姐说想喝水呢。”方才那个小姑娘又脆声道。 “阿彩,你去给姐姐打碗水来。”妇人向小姑娘道。 “好啊。”阿彩大声回道。 “我去吧。”小男孩儿接过话道,已走向另一间屋子,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水出来,递给宁葭,“姐姐,喝吧。” “多谢。”宁葭接过水道。 “柱子,饭做了吗?”妇人向小男孩儿道。 “还在锅里呢,快好了。”柱子回道。 “今日来了客人,我再做点面疙瘩汤吧。”妇人道。 “也好,去吧。”男子道。 “姐姐,你的脸上怎么都是泥?”阿彩向宁葭道。 “啊?”宁葭迟疑地道。 “你看!”阿彩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面小小的圆镜子,对着宁葭道。 宁葭端着水碗,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鼻子上、额头上、两边脸上,果然都沾了好些泥土、草屑,而且,发髻蓬乱、额头上还带着两道血痕,显得又苍白、又憔悴。 她呆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感到十分陌生。 这、真的是我吗? “我去给姐姐打水洗脸吧。”阿彩又脆声道。 “多谢。”宁葭醒了神,忙道。 阿彩接过宁葭手中的水碗,果然去打了一盆水来。